六人都看着刘升。

因为他们知道,刘升必定有重要事情宣布。

果然,刘升开口便道:“此番移民北美之后,我华部兵源大大增加,今后要顾及的地盘也越来越多,扩军势在必行。

另外,此番在县城得到的粮食等物资,至少需要大半个月才能运完。

我们需要做好占据县城半月以上,乃至长期占据的准备。

因此,我决定先以你们这四哨常备军为基础,建立常备军第一营、第二营。

设营指挥一名,负责统领士卒,指挥战斗。

设营副一名,负责协助营指挥之工作。

再设营军政员一名,负责督察军纪,执行军法,以及给将士们做思想教育工作,教授将士们识字、算数等。

每营暂设六哨,前五哨为战兵——原伙兵亦为战兵,只是兼任伙夫之事。

第六哨则设30人斥候队,由营指挥直领;设30人军法队,由军政员直领。

另外再设20人医护队;设18名警卫兵,配给营指挥10名,军政员及营副各4名。

再设两名文职,一为文书官,掌营中书写记录、机要文字;二为后勤官,掌营中钱粮出入与相关账目。”

说到这里,刘升停下歇了会儿。

一是给安骏、王大路做会议记录的时间。

二是给几人消化理解的时间。

等安骏、王大路都停下手中自制速写笔,刘升才接着讲。

“另外,营指挥依旧兼任第一哨哨长,营副兼任第二哨哨长。

同时各哨增设哨副,可替代哨长指挥战斗。

最后,这军队扩大了,变得更加正式了,咱们华部也该给将士们发军饷了。”

听到这里,几人都神色一正,并不意外。

古往今来,或许有军队一时不要军饷,但绝没有哪支军队一直不要军饷。

所以,华部发展到给将士们发军饷是必然之事。

顿了顿,刘升接着道:“我问过了,汝宁府的募营兵正兵饷银每月二两,辅兵一两。若要出战,往往另有奖赏。

不过即便是募营兵,他们领到手的饷银也只有五六成而已。只不过战兵能吃饱,辅兵吃不饱。

所以,官兵们如果在养活自己之余,还想养活家人,就必须从其他方面捞钱。

比如说立功受奖赏,又比如说劫掠百姓。

咱们义军的饷银不需要比官兵高多少,差不多就行了。

常备军所有士卒,比对官军战兵,月饷皆为二两。亲军士卒要高一些,月饷三两。

至于各级将官的月饷,我们后面可以再详细议论,制定之后还可以调整。

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会想,义军领与官军差不多的饷银会不会太少?

义军军纪严肃,不准劫掠百姓,将士们会不会无法养活妻儿?”

说到这里,刘升停下,看向几人。

彭有义当先大声表态道:“俺们全家性命都是首领救的,如今首领让俺们吃饱穿暖,将来还能分得田地,便是不要军饷都可以,哪个会嫌饷银少?”

说着,彭有义看向另外几人,似乎谁若真说饷银少,他便要起来揍人。

柳二河也表态道:“首领,绝不会有人嫌饷银少——俺们不是官军,又不会克扣底下士卒的饷银。”

刘升点头,“二河说的没错,咱们华部从上到下都不会克扣军饷,也决不允许克扣军饷,违者皆斩!”

说到后面,刘升极其严肃,杀意森然。

这让六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颤。

刘升接着却一笑,道:“仅靠严刑峻法来避免克扣军饷之事,只能管得了一时,难以管得长久。

咱们义军不能重蹈明军覆辙,所以,回去后我会设立一种新的军饷发放制度,尽量避免士卒被克扣军饷的可能。

具体怎么弄,我还没想好,但肯定不会再让军事主官去沾手饷银了。”

军饷的事刘升可以一言而定,跟这些将官说,是提前通气,避免产生隔阂。

毕竟军队是要靠将官们指挥的,他刘升再厉害,也不可能直接指挥众多士卒。

势力崛起的初期,相当于在白纸上作画,很多制度都能没什么阻碍的定下。

提前给相关的属下通气,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乃至让他们表态支持这么做,制度执行时便能更好地落实。

彭有义四人都是刘升从底层贫苦百姓中提拔上来没几个月的,之前又没有军饷这回事,所以没谁想过靠克扣军饷发财。

反而对明军克扣军饷成风之事大为唾弃。

此时听了刘升的话,便纷纷点头,觉得如果能通过制度杜绝饷银被克扣之事,会很好。

“另外,如今粮价因为灾荒涨了几倍乃至十几倍,才会显得月饷二两不多。

但在我们华部,只要将来允许做买卖,粮价绝不会像外面这么高,而是靠近正常年景的价格,甚至更低。

最后,我们华部还会尽量给士卒家人安排工作,让士卒家人也可以赚到钱粮。

如此一来,我华部将士完全不必担心将来养不起家人。”

几人之前没想这么长远,此时听了刘升的话

都连连点头。

彭有义更是忍不住道:“既然首领考虑得好好的,直接吩咐俺们做便是,俺们都相信首领。”

刘升道:“我讲这些,并非是觉得咱们彼此不信任,若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想法,并将这次会议思想传达给士卒们。

尤其是你们两个军政员,这就是你们的工作,一定要落实到位,明白吗?”

“学生明白!”

安骏、王大路都肃然答应。

接着,刘升从桌案上拿出一份准备好的册子站了起来,道:“现在我宣布对常备军第一营、第二营主要将官的任命!”

文宥等六人听了立马起立,个个站得笔直,表情肃然。

“现任命彭有义为常备军第一营营指挥,郑二砫为第一营营副,安骏为第一营军政员!”

“现任命文宥为常备军第二营营指挥,柳二河为第二营营副,王大路为第二营军政员!”

“此令,华部首领刘升,华部元年九月二十四日签署!”

听见如此正式的委任令,甚至直接弃了大明的皇帝纪年,改用华部纪年,六人都不禁热血沸腾。

遂一起直身向刘升抱拳道:“我等领命!”

“都坐下吧。”

刘升说着,带头坐下,并将刚才拿出的任命状递给安骏,示意他分发给另几人。

说起来,这是华部第一批正式的纸质任命状。

这几位将领过去几个月也都有加紧识字、学习算数,倒是都能看懂,一时间个个都拿着任命状爱不释手。

只见白纸黑字,简简单单一两句话,便将任命写得明明白白。

还盖着刘升不知何时让人刻制的“华部首领”印章,以及“刘升”的签名。

“早饭后,刘长河、胡东流已经带着四百名渔猎团战士,先行护送有家口的难民及单身妇女向天目山迁徙了。

会议开完后,我便会带着亲军及剩余的一百渔猎团战士,押送工匠、大夫、俘虏,再带上部分难民中的青壮男丁及部分物资,也踏上前往天目山的道路。

我走后,彭有义带着第一营负责守卫县衙东、南两处城门,文宥带第二营负责守卫县衙中的粮食等物资。

城外会留下我给你们选好的八百常备军新兵,以及两千难民中的单身壮丁。

你们将新兵及难民壮丁均分后,各自编练四个新兵哨以及两个民勇营(500人),让民勇协助你们巡防城墙。

记住,可安排少数老兵进入新兵哨、民勇中为将官。

但不得向原来的老兵哨中掺入太多新兵,以免营中各哨都没了战斗力,明白吗?”

“明白!”

刘升看着几人微微点头,随即道:“下面,你们各自提写16个将官名单交给我,伍长、什长、队长皆可。

写明他们的入伍时间,所立功劳,我会从中选任12个常备军哨官,以及4个民勇营的营指挥官。”

以前,各哨建立时,队官都是刘升任命的;如今组建常备军营级单位,刘升任命哨官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因此,作为营主官的彭有义、文宥不敢有丝毫置喙,应了声是,便拿了白纸和速写笔、墨水,埋头书写起来。

文宥原是童生,写这个是小意思,不一会儿就写完了。

彭有义却是咬着牙,用了大半个小时,还叫了安骏、王大路帮忙,才将提名写完。

刘升其实对各哨的将官都有了解,因此看过名单后,很快就从中选任了12个常备军哨官,以及4个民勇营营指挥、4个民勇营营副。

接着,他写了三份正式的集中式任命状,盖章签名,交给彭有义、文宥。

并忍不住叮嘱道:“老彭,你这写个提名都要老半天,文化水平还是得继续提升啊。

想当咱们华部的将军,不仅要打仗勇猛,还得有一定文化,记住了吗?”

彭有义苦着脸点头,“俺记住了。”

将雀山县城的一切事务头安排妥当,刘升便带着亲军及一百常备军押送工匠、大夫、俘虏出城。

与城外的两千余难民男丁汇合后,一起沿着官道向天目山放心走去。

他队伍里只有工匠、大夫,至于这些人的家人,却是跟着前面有家口的难民队伍先走一步了。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方便押运,防止工匠们半路逃跑——毕竟大半工匠都是被强迫迁徙的,有人想逃跑很正常。

至于说大夫,总共就三个,然后就是几个学徒。

因为县城总共就没几个大夫,刘升也不好把人都抢走了。

不过,经过这次强掳工匠之事后,刘升觉得他下一次应该就不用这么做了。

因为再过段时间,华部就可以迅速壮大起来,到时候军威震慑,再加上利益引诱,刘升就不相信吸引不了工匠入伙。

说起来,也是明末民间工匠更自由,生活得要比寻常百姓还好些,才不愿意“从贼”。

如果是遇到了受官府集中管控、压迫的工匠,他们应该很乐意被解救,并加入义军。

···

三天后。

工匠、俘虏、难民男丁以及骡马车辆组成的队伍在干渴的田野上蜿蜒向远方。

田野上原本可以瞧见农夫在抢收粟米。

可老远瞧见这支多达数万人的迁徙队伍,便都害怕得躲进了村寨中。

较为靠后的队伍中,有几辆带棚的马车。

车中乘坐的,赫然是被刘升热情邀请到天目山做客的钱、罗两家家眷。

一位圆脸少女从车窗探出头来,想要向前张望。

却发现只能看到长长的迁徙队伍和干渴的原野,别的啥也看不出来。

反而是被队伍扬起的灰尘呛到。

“咳咳,娘,俺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天目山?”圆脸少女忍不住抱怨起来,“都走三天了,再不洗澡,俺都要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