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广平听了捕快的话又惊又怒,还有些不愿相信,“不是让你们看好城门,注意巡防城墙吗?怎么让贼人如此轻易地入了城?”

捕快苦着脸道:“贼人伪装成难民靠近城门,突然个个拿出弩来,一阵攒射,守门的乡兵死伤几十個,便一下溃了。”

“可知贼人有多少?”

“大概三四百人。”

捕快其实不太确定。

他当时在城门边上打瞌睡,贼人打崩乡兵时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往城里逃了。

突袭城门的“难民”确实只有三四百,但后续是否还有其他贼人,他就不清楚了。

但他不敢说明这个情况,怕因为逃得快被赵广平责罚。

说起来,赵广平虽然对待手下官吏不错,吃肉分汤,可若有人差事没办好,他惩罚起来也很严厉。

赵广平并不像确山知县蔡文鼎那般怕死,或者说他是个较有野心的人。

听了捕快的话,他便以为贼人只有数百,多半是西边嵖岈山里的贼寇,想要突袭县城抢一把。

当即冲在场的大户高声喊道:“各位乡贤士绅,贼人靠突袭入城,人数必然不多!

我们遂平城内有一千多乡兵,还有数百衙役。诸位再回去召集护院、仆从,来县衙听候本县调遣,定可以将贼寇赶出城区,乃至剿灭在城内!”

说完,赵广平向众家主环揖一圈,便招呼院内的捕快、衙役匆匆出去。

两个衙役将南宁云押过来问:“县老爷,此人如何处理?”

赵广平不耐烦道:“不是说过吗,打入大牢!”

出了偏院,赵广平就派出心腹仆从,去探查贼人具体情况以及乡兵的情况。

谁知两位仆从离开还没多久,其中一个就跑了回来,着急忙慌地道:“老爷不好了,贼人朝县衙这边来了,有好几百呢!”

“入城后直奔县衙?!”赵广平也有点怕了,又感到愤怒,“究竟哪里的贼人,竟这般大胆!”

一般来讲,贼寇突袭进城后,多是抢劫富户。

那些护院、家仆众多的大户他们都未必敢动,更别说县衙了。一旦攻破县衙,劫了县里仓库,那可就形同造反。

到现在为止,赵广平都没想到攻入县城的是一大伙儿反贼。

赵广平曾带领乡兵剿灭过小股的贼寇,有些军事经验。

得知贼人直奔县衙,他当即就带着召集其的衙役及原本用于拱卫县衙的两三百乡兵,依托县衙建筑布防。

才布置了一半,数百伪装成难民的胜捷营亲卫便冲来了。

赵广平在墙头上看得清楚,当即大声呼喝:“弓手快射!”

拱卫县衙的乡兵,都是赵广平亲自招募、训练的,比确山县的要强一些。

此时闻言,几十个弓手便张弓射箭。

可惜他们的弓力并不强,人又少,几十支箭落下,真正射中亲卫的只有几支。

胜捷营亲卫们虽然没带盾牌,却人人布面甲,头戴毛毡与竹子制作的斗笠,中箭的几个人都只是轻伤,并不影响战斗力。

一轮箭雨的功夫,胜捷营亲卫们已经冲到县衙前二三十步的地方,当即纷纷放弩箭。

相比而言,胜捷营亲卫的弩箭又多又准又狠。

只一波,刚才露头的乡兵、衙役就死了好几十个,得亏赵广平就在后面督战,不然剩余的几百人说不定就要当场溃逃。

赵广平也意识到敌人厉害,当即喝道:“都别露头,等他们来强攻再打!”

胜捷营初战,正是想打出名声和气势的时候。

负责带领着三百胜捷营亲卫的赫连岳见状,拆了一个门板,提在手里,吩咐道:“来几个人随我一起突击县衙大门,其他人趁机翻墙而入!”

立马就有十几个勇猛的亲卫过来,两人一组,各自拆了一扇房门当盾牌。

随即十几个人就从正面向县衙大门冲去!

待他们冲到大门台阶前,才有人从墙上露头,想要射箭。

却被躲在门板后的亲卫先用弩箭射死。

就这样,赫连岳几人来到了县衙大门前,直接用身体撞门。

十几个人都身强力壮,县衙大门被撞得直摇晃,吓得赵广平赶紧调派人手堵门。

这样一来,守卫院墙的乡兵、衙役便减少了。

不知何时摸到院墙外的胜捷营亲卫,便一个个翻了进来,落地就杀。

三五个乡兵都不是一个胜捷营亲卫的对手,让越来越多的亲卫翻墙而入。

赵广平见状,赶紧往其他院落撤。

他这一走,原本就顶不住的乡兵、衙役们立马四散而逃。

赵广平想要直接翻墙逃跑,却又舍不得这两年在遂平贪污的金银,跑回住处想要拿一些。

结果被胜捷营亲卫给堵在了屋里,在搜查时给拿住了···

遂平乡兵比确山乡兵要强一点,但强得很有限。

攻打县衙及掌控另外一座城门时虽然花费了些功夫,却并没有给义军带来多少人员伤亡。

等义军掌控了整座县城,也不过战死五人,伤十几人而已,且都是轻伤。

掌控县里仓库后,刘升得知只有几百石粮

食,一千多两银子,便故技重施,让吏书们去通知大户捐献钱粮,帮助义军赈济难民。

次日。

早饭后,刘升在县衙召集各营主将、副官、军政员来议事。

待众人到齐后,刘升直入会议主题。

“大伙儿都知道,咱们攻打遂平只是顺便,真正的目标是西边的官营铁场。

目前我们常备军盔甲尚且不充足,如果将来再次扩军,盔甲、兵刃都可能欠缺。

而舞阳县南边的这个官营铁场,是距离天目山最近也是最大的一个铁场。

只有将其拿下,才能保证我们义军后续的盔甲、兵器来源。”

说话间,刘升示意亲卫将一副简易地图挂在了屏风上。

上面标明了确山、遂平、汝阳、西平、舞阳等城池,还有官营铁场的大概位置。

可以看到,这个铁场大概就在遂平县偏西北约八九十里的地方(后世舞钢所在)。

刘升又一用竹竿点着地图道:“当然,我们现在兵力有限,不适合分兵占据太多地方。

所以这一回先去抄缴那里存留的铁料以及铁匠、矿工,等将来拿下了汝阳,回头再占据此处,设立矿场、铁厂。”

先攻打遂平和这个官营铁场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刘升觉得不能太早攻占了汝阳。

一则汝阳是府城。

二则,汝阳有崇王府。

如果义军早早攻占了汝阳,必然会引得大明朝野震动。

以历史上崇祯的一些表现,多半会急吼吼地调派周边军队,来剿灭义军。

刘升虽然不惧,却也不希望把河南的官军都吸引过来,便宜了李自成等人。

所以,即便要拿下汝阳,最好也是等到十一月中下旬。

那时已经彻底到了冬季,即便河南官兵其他地方的官兵要来剿灭义军,至少也得等正月去了。

有这么长时间,义军不仅能练出一批新兵来,西边李自成也会拿下洛阳,给大明朝廷造成更大的震动,分散大明朝廷的注意力。

至于说义军的出现,可能对历史造成的影响,刘升也考虑过。

他觉得,义军的存在很可能让李自成在河南府更加活跃,更早壮大。

也即是说,就与大明对抗的层面来讲,义军的出现只会给对抗明军的一方带来有利影响。

但只要不出汝宁府及周边地带,这种影响其实也有限···

此前,刘升带兵从确山离去时,故意先想东北方向去,混淆探子视听,以为义军要去攻打汝阳。

之后才改道突袭遂平县城。

这次刘升带来的有第一营、第二营、第四营、第五营以及亲卫军,随军民勇也变成了两千人,其中一千是从确山训练的两千民勇中调来的。

确山县城现在是红娘子第三营的四个哨、第六营,以及一千民勇驻守。

遂平这边,经过军事会议,刘升决定让文宥带领第一营及一千民勇驻守。

会议结束后,刘升将文宥单独留下。

“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驻守遂平。”

文宥虽然性格比较内向,但到底曾是个读书人,略一沉吟便答道:“因为属下既可以负责城防,又能督促城中大户捐献钱粮。”

“不错。”刘升微笑点头,“城防方面,你心思细腻,善守,比彭有义他们更适合。

而督促大户捐献钱粮需用软刀子,不能搞得城中大乱——之前我在确山怎么做的,你都看到了,照着来便是。

另外,你还需要赈济城外饥民,并进行甄别、收编。

也是参照确山那边的做法,将有家口的难民编成队伍后送去确山。

独身青壮留在这边就地训练为民勇,或者充作民夫。”

文宥点头,“属下记住了。”

对于文宥,刘升还是比较放心的。

于是攻占遂平的第二天下午,刘升便带着亲卫军以及三个营的常备军,还有一千民勇,出城向向西北行去。

数千军队,一路上没哪股匪寇或者堡寨敢为难。

相反,若是路过哪个堡寨,义军到前面一站,就能“借”到粮食。

人吃米面,骡马吃草料、豆料,都饿不着。

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也即是十月二十五的上午,刘升便带着三千多人,出现在铁山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