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望哨当场打脸,萧应训不禁气得直骂人。

“二狗子,老子迟早把你小子的舌头拉出来捋一捋!”

说着,萧应训就登到高处,向西边眺望。

过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虽非视力过人之辈,却也能看到上百骑向这边奔来。

他于是回头对麾下头目们道:“兴许只是来这边看看,让底下人都别乱动!”

一个大头目忍不住道:“廖岗就这么大,真要来人,俺们肯定就被发现了,哪儿还能隐藏得住?”

“闭嘴!”

萧应训粗暴地喝斥一声,便继续观望。

廖岗这个土丘确实不大,土丘背面蹲個一千多人就差不多满了,剩余人只能躲在土丘后面的荒地里。

若来的只是几骑、十几骑,萧应训有信心带着一百多马匪将其留下。

可来的是上百骑,他便只能期盼对方不会来土丘后面查看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大约因为周围都是平原,只有这处土丘显眼点,这一百多骑竟直奔着这边来了。

“他娘的!都做好干仗的准备!”

说了一声,萧应训就去骑马,准备领着手下一百五十多个马匪将来的骑兵引走。

这样虽然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对方想要来探查廖岗究竟,终究得再跑一趟。

如此一耽搁,说不定船队就过了焦湾,到时他们便可以直接去焦湾跟官军汇合,堵住船队退路!

萧应训带着马匪们出现后,来的骁骑卫果然没再靠近廖岗。

却也没离开。

而是在荒野上跟马匪们拉扯,同时派出了几人向西奔去,明显是去摇人了。

萧应训跟骁骑卫拉扯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占不到便宜,不禁气得直骂娘。

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很快,他就没这种感觉了。

因为一哨又一哨的骁骑卫从西边奔来!

“他娘的,狗日的刘升把骑兵都派俺们这边来了?!点子扎手,跟俺撤回廖岗!”

萧应训骂了一句,便带领马匪们撤回廖岗。

沈万登、李定国很快各带着一哨骑兵过来,待骁骑卫的八百骑聚集了起来,便奔向廖岗东面。

萧应训手下的土匪喽啰们正紧张地布置临时阵地——此前他们都以为只是在此隐藏一阵子,没想到会在此与敌接战,因此什么防御工事都没弄。

一见此情景,李定国便道:“沈指挥,眼前正是破敌良机,不容错过!”

沈万登眼光也不差,同样看出眼下是破敌的好机会。

他大声应道:“好!那你、我还有李荣光,各领一百精骑,先冲散丘下的那些贼匪!”

骁骑卫也并非都是精骑——装备上都很精良,但真正精善骑砍、骑射的,只有三百余人。

沈万登清楚李荣光的本事,还知道李荣光跟刘升很早就是“朋友”,因此有意带李荣光一起立功。

随即,三人各领一哨骁骑卫,直接就冲入了已经慌乱了的贼匪人群中。

这些贼匪不仅没防御工事依托,装备也差,组织能力更差。

一时间竟被骁骑卫乱杀!

山丘上的贼匪原本想要放箭的,却发现一转眼骁骑卫就冲进了己方人群中。

他们若真射箭,绝对射死己方人比对方多。

因为骁骑卫都穿着布面甲,寻常弓箭也就能制造个轻伤。反而他们的人,因为大多没甲,很可能因中箭重伤或死去。

萧应训完全没想到一转眼情势就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他急红了眼,便领着一百多马匪,冲去拦截李定国这一哨看起来最猛的骁骑卫。

他隔着二三十步先射一箭,却被李定国觉察,躲开。

接着李定国反手就还了一箭,正中萧应训胸口。

萧应训虽然穿了两层甲(布面甲+锁子甲),却还是被这一箭射得胸口猛疼,栽落下马!

李定国虽不认识萧应训,却猜测此人很可能是贼匪大头目,便抱着试试的想法大喊起来:“匪首已死!”

其余骁骑卫立马跟着大喊:“匪首已死!”

土匪喽啰们被几百骑兵冲入人群中,本就一片混乱,几乎要四散溃逃。

此时听闻“匪首已死”,也顾不得辨别真假,撒丫子就往四面八方溃逃起来。

有些人甚至边跑边哭嚎,“大当家的死了,快跑啊!”

萧应训在其他马匪的掩护下站了起来,听见这些喊声,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含糊地喊叫:“他娘的,老子没死呢!”

根本没人听他的。

土匪喽啰们彻底溃了。

“大当家的快跑!”一个马匪伴当忽然急喊。

萧应训一看,却是李定国带着骁骑卫直奔他这边冲来!

这一下,萧应训怕了,翻身上马就跑。

可惜混乱中挡路的喽啰太多,即便他无情劈砍了好几个,马速也提不起来。

跟着他的马匪也是如此。

不一会儿就被骁骑卫追上,被不断斩落下马!

李定国一枪将萧应训挑下马,让后面跟着的骁骑卫将其生擒了,这才高喊道:“投降免死!”

原本

就有很多土匪喽啰见跑不掉,扔了兵器跪地投降。

如今听见“投降免死”的喊话,跪地投降的人就更多了。

另一边,沈万登、李荣光各自斩杀了一两个土匪大头目,瞧见李定国生擒了匪首,都不禁暗叹“好运气”。

这确实是运气——谁让萧应训是奔着李定国去的,而非是他沈万登呢?

不过,此战前后不过一刻钟,八百骁骑卫便大破两千多土匪!

他沈万登作为骁骑卫第一营指挥,功劳也不小!

见除了逃跑的,现场已无人反抗,沈万登便下令捆绑俘虏,打扫战场。

结果没多大会儿,便有一骑从西边飞奔而来——并非是骁骑卫,而是常备军的警卫兵,也是传令兵。

“报——”这名警卫兵急喊而来,到了沈万登面前匆匆勒马,焦急道:“沈指挥,官军正在猛攻船队中段,赫连团指挥让骁骑卫速速前去支援!”

“什么?!”沈万登听了一惊,“不是说官军要堵住船队尾巴,吞下整支船队吗?怎么跑去攻打中段了?”

李定国驾马过来,皱眉道:“多半是官军得知龙潭渡的事,改变计划了。”

沈万登道:“中段只有两个营,怕是顶不住官军多久,咱们没时间打扫战场了,须得速速回援!”

李定国点头,“把萧应训和几个土匪大头目带走就行了,其他土匪不用管。”

刚才这一会儿的功夫,李定国已经问出了萧应训身份。

随即,两人只留下几十骑,押着萧应训等几个土匪大头目在后面走。

他们则带着刚缴获的几十匹马,和剩余七百多骁骑卫,向西狂奔而去···

郭湾。

黄敢带领的两营常备军,正在河边一矮丘处与明军激烈交战!

虽然为了执行李定国的计划,做探马用的骁骑卫都被撤走了。

但常备军本身也是有探马的,每个营30人,由营指挥直领。

不过常备军斥候目前精善骑射的不多,大多只会骑马。

唐河两岸都是平原,官军一出现,斥候在五里外便发现了。

黄敢得知敌情后,先下令让民夫都去东岸躲避,他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两营常备军。

他并没有选择死守舟船——在己方兵力明显处在劣势时,根本不可行。

这些舟船太小,又多载粮草,不仅无法提供防守依靠,反而会将常备军分割在一百多条舟船上,无法组成军阵发挥虎蹲炮、火绳枪的威力。

敌人在人数优势下,则很容易就攻陷一条条舟船。

所以,集结了两营常备军后,他便在唐河西岸边的一处土丘构建防御阵地。

黄敢打的仗虽不多,但上的课却不少。

早在攻陷确山县城,常备军建营后,刘升就利用一些空余时间,组织将官们讨论经历过的战斗,分析敌我双方的优缺点,总结经验、教训,并让军政员编写成一份份战斗案例,留作教材。

后来即便各营分开,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因此黄敢很清楚,此时他最重要的任务,是别让这两营常备军被敌人击溃乃至剿灭了。

只有他们钉在这里,守住,坚持到援军到来,才有机会获胜。

至于船上的粮草——敌人没消灭他们,就没法放开手脚劫掠粮草。

即便被抢走,也只是一少部分。

反过来,若他这两营被敌人消灭,最终导致义军其他各营也被敌人一一消灭,整支船队便都将落入敌手,彻底完蛋!

···

刘光祚在明军众多总兵、副总兵中虽声名不显,却也是一名宿将。

他是榆林将门出身,崇祯初年便通过围剿农民军不断立功,一路升到了保定总兵官的高位!

结果很倒霉地碰到建奴入寇。

当时城外情况太复杂,他稳了一手,便看着建奴携带掳掠的钱粮人畜在保定附近过河走了。

事后论罪当斩!

他用十余年间积攒的钱财,上下打点,再加上一些人脉关系,居然获得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随后在围剿农民军的战斗中又立了一两次功,便获得了南阳镇守副总兵的美差。

此时,他率领两千余营兵,五百骑兵,还有一千乡兵,不急不缓地靠近唐河。

瞧见黄敢聚兵在一土丘摆出防御阵势,刘光祚不禁用马鞭指着土丘,对左右将官、家丁大笑:“哈哈,贼将真是愚蠢,居然妄想依靠这小小土丘顽抗!”

一旁梁飞也跟着笑起来。

“贼军不过一千一两百人,此番都不用总镇出手,我带着骑兵便能将其击溃。”

“那梁游击还等着作甚?趁着他们还没构建好防御阵地,速速将他们击溃!

这一次萧应训那些土匪是指望不上了,但咱们把握好节奏,未必不能大败贼军,全据这两千多船的钱粮!”

一众明军将官、家丁听到这里,都不禁眼冒绿光——两千多船的钱粮啊!

他们要发达了!

刘光祚一笑,又大声道:“告诉儿郎们!打赢这一仗,每人至少赏银十两!每颗贼军首级赏银五十两!斩杀贼将,至少赏银百两!!”

一众将官、

家丁立马红着眼睛轰然齐应:“我等必竭力杀敌!”

随即,梁飞便忍不住带着五百骑兵当先向崋部义军聚集的土丘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