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虽然是底层出身,没读过多少书,对各王朝历史也是最近几年才了解一些,但既做了皇帝,自是希望他的大顺领土越大越好。

如今大顺南边、东边都是大崋的地盘。

他的顺军打不过崋军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南边、东边能守住现有领土不失就不错了,自是不指望有所扩张——至少目前是没什么指望的。

南边、东边争不过大崋,自是要在西边、北边争一争,虽然这两个方向多是苦寒之地,但只要占有了,总能收获些钱粮和物产,比没占有要强。

提出边境划分之事,李自成等大顺君臣本以为会和清使有一番争论,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既如此,李自成也没准备客气,当即让人拿来一幅从某个王府缴获的舆图,在这承运殿中跟索尼就顺清边境问题分说起来···

李自成在滋阳、西安两次建制,在北京又重新登基一次,大顺朝廷的组织结构如今也不算潦草了。

此前大明拥有的主要部门,大顺基本都有,只不过名称有所更改而已。

如朝廷中枢设有书写房、军府、内阁、六部、弘文院、谏议院、知政司、验马寺等。

书写房跟大崋的秘书处差不多,相当于李自成的私人文书助手团。

军府设左右军师,协助他处理军务;内阁则设上相、左辅、右弼等官职,如今这些官员还都加了大学士职衔,跟明朝内阁并无太大区别。

不过大顺内阁的上相看似首辅,实际并没有多少权利,更类似于荣誉职位,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左辅牛金星。

至于六部,则全部改名某政府,如吏政府、礼政府等等。

弘文院等于翰林院。

谏议院等于都察院加六科——六科给事中更名谏议大夫,御史则更名直指使,其他职位也都有相应的更改。

知政司等于通政司。

验马寺等于苑马寺,当然,大明的苑马寺后来并入了太仆寺。李自成很重视战马,因此为马政单独设一结构。

地方上则改巡抚为节度使、布政使为通会、兵备道为防御使、知府为府尹、知州为州牧、知县为县令,等等。

今年八月,李自成甚至在西安开科取士,对科举也有所改动——直接取销八股作文,改为论文,其他的倒没怎么改。

有了一个还算健全的朝廷机构,李自成对边境之事便不是两眼一抹黑,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有些情况不太清楚。

比如说,之前李自成知道清国征服了部分草原部落,但到底征服了哪些,他就不清楚了——他素来依赖的李岩、牛金星等人对此同样所知不多,只能从投靠大顺的原大明边关将领、地方官那里了解一些。

如今倒是可以清国使者这里增加了解,或验证某些信息。

当然,他们也不会全部相信清使所言就是了。

这不,地图一拿过来,李自成就开始试探。

“听闻如今草原各部都臣服于你们清国,不知是真是假?”

索尼笑道,“既真也假。”

“怎么讲?”

“欲分说此事,须得先说草原各部。”索尼说着,便上前指向舆图上北边的大片空白区域,“如今草原上大抵可分为四大部,即东部蒙古、漠北蒙古、漠南蒙古及瓦剌漠西蒙古,即后来的卫拉特蒙古。

东部蒙古诸部,如科尔沁等,原本就毗邻我大清,故很早就归顺我大清。

漠南蒙古如察哈尔、内喀尔喀五部、土默特、鄂尔多斯等,亦在十年前为先帝征服。

天聪十年1636年,漠北蒙古外喀尔喀三部车臣汗等,向我大清进‘九白之供’,共尊我大清先帝为‘博克达彻辰汗’,自此为我大清臣属。

便是瓦剌诸部,也遣使与我大清通好,认可我大清皇帝可汗称号,可以说算是名义上成为了我大清的臣属。”

说到这里,索尼适当地露出了些许骄傲之色,仿佛是在说:瞧,草原诸部基本都臣服于我大清了,牛不牛?

如果是在攻克甘肃西宁、凉州、永昌三卫前,大顺君臣还真可能被索尼给唬住了。

可此时李自成却是冷笑了声,道:“瓦剌也臣服于你们清国?你这牛皮未免吹得太大了吧?

你可知,前不久我大顺已拿下甘肃,交通瓦剌。瓦剌诸部是否臣服清国,你当朕不清楚?”

大顺拿下甘肃了?

索尼一时惊疑不定。

虽然漠西的消息并未被阻断,但若事情才发生不久,他确实来不及知晓。

他勉强算是清国的文化人,如今牛皮被拆破,多少有那么点尴尬。

很快,他就厚着脸皮道:“在下只是说瓦剌名义上臣服我大清,又没说真的臣服。另外,瓦剌认可我大清皇帝可汗称号也是真的。”

事实上,不仅瓦剌没臣服大清,漠北蒙古三部也只是名义上臣服——大概相当于藩属关系。

这件事大顺君臣显然不知道,索尼自不会说明。

李岩此时出声道,“瓦剌既然跟你们并无臣属关系,那我大顺在西边与瓦剌边境的界定之事,你们怕是插不上手吧?”

“也未必,若贵国需要,我大

清做个中间人说和还是没问题的。”

听此,李自成跟李岩、牛金星交流了下眼神,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索尼的话。

接着,几人便开始商量陕西、山西与漠南蒙古地区的边境界定。

虽说这一片都有长城,到崇祯朝大明虚弱时,明军也基本只能守住长城以内。但如今大明都没了,他们大顺肯定不可能只以长城为界。

之后一番争论,终究是划定好了顺清两国的边境——大顺领土大抵都向长城意外延伸了四五里的样子,虽然比不上大明崇祯朝以前,但勉强能让李自成接受。

再后面,大顺君臣又就联合攻打抵抗大崋之事做了商谈。

这件事倒是比顺清边境界定更容易些。

以此时的通讯条件,即便两方真心联盟,也难以搞出具体而细致的联合军事行动。大抵就是提前约好时间,哪一天一起攻打大崋而已。

又或者是,崋军攻打哪一方,另一方需出兵攻打别处,以牵制崋军兵力等等。

谈完之后,顺清双方都还算满意。

索尼便不禁感慨道:“也不知南方是否都为崋军攻夺,若尚有前明势力留存,让其也加入我等联盟,或许对付起崋军来便更容易些。”

李自成听了,用很不屑的口吻道,“前明官员、武将大多都是自私自利之辈,便是如今仍未被崋军攻灭,怕是也长久不了。

指望他们牵制崋军兵力,倒不如联盟你之前所说的固始汗。”

跟索尼这一番争论、交流,李自成眼界又打开了些,将目光投向了青藏地区。

索尼却是摇头,“顺清之地与青藏虽无阻隔,但路途艰难遥远,即便是从贵国去,一来一回怕是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

贵国若有兴趣,倒是可以遣使去联络固始汗试一试,我大清就不掺和了。”

···

乾元二年,十二月初五。

南京初雪未下,却已经很寒冷,晚间甚至会结冰。

早饭之后,刘升在紫禁城午门内汇合了几位军机大臣和政务院的几位重臣,便带着侍卫团出城,往南而去。

目的地是城外一处原名为七桥瓮的小地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今那里又多了个名字——“南京南火车站”!

刘升此番带着众臣前去,便是要见证大崋第一条铁路的正式开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