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点。

    凌毅准时出现在门口,手里还带着两份早餐。

    听到门铃后打开房门的齐诗韵,见到是凌毅后,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自从这两年凌毅给她画过无数大饼之后,她对凌毅的一言一行,几乎都没有任何信任度可言。

    虽然这几个月以来,凌毅的表现确实很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并不清楚凌毅能坚持多久。

    而且陪小小去医院这种事,对他凌毅而言并非大事,所以即便凌毅不来,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反倒是现在,凌毅提着早餐出现在门口,才让她有些诧异。

    “你……这么早?”齐诗韵没来由的,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结婚生子,最后到离婚,两人已经相伴着度过了八年的时光。

    可以说对方身上的痣长在哪里都一清二楚,但齐诗韵还是有些拘谨,一如元旦前夕,齐诗韵甚至都不敢多看凌毅。

    “怕你们饿着。”凌毅如实相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进来吧,小小还没醒。”

    齐诗韵说着,便从嵌入式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凌毅跟前。然后接过凌毅手里的早餐,转身进了房间。

    凌毅换了那双齐诗韵因为优惠所以才买的男士拖鞋,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齐诗韵确实饿了,因为昨晚她有些失眠----尽管不愿承认,但她还是因为凌毅承诺今天会过来而辗转反侧。

    深思必然消耗能量,所以早上她不是被凌毅门铃吵醒的,而是饿醒的。

    如今早餐当前,齐诗韵也就顾不上其它,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袋子。

    早餐是很普通的早餐,豆浆油条和小笼包。

    包装袋上没有任何标签,显然就是最普通的路边摊。

    但齐诗韵咬下第一口小笼包的时候,她整个人就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味道……!’

    齐诗韵侧头,看着站在主卧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想进又不敢进的凌毅,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满脸疑惑。

    回过头来,看着手里的小笼包,齐诗韵有些不敢确定,于是又尝了尝豆浆和油条,在确定之后,她眼里的疑惑更胜之前。

    这个味道分明就是他们以前住在市区里,楼下那家早餐铺的味道。

    从毕业到小小一岁前,他们都住在那边,每天早上他们出门上班,都会在那里吃早餐,所以对这个味道无比熟悉。

    而且她也特别爱吃,所以周末的时候,即便他们都可以睡个懒觉,但凌毅也会准时爬起来,下楼给她买豆浆油条小笼包。

    而小小一岁之后,凌毅性情大变,加上后来搬家,她就再也没有吃到过那里的早餐了。

    其它地方的早餐虽然也能充饥,但不管是嘴里的口味,还是心里的滋味,都始终不如那家。

    齐诗韵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找不回当初的那种味道,却没想到在这么不起眼的一个早晨,突如其来的就吃上了。

    可她分明记得,那家早餐店,在江州的另一头,即便开车去买,单程也要五十多分钟。

    也就是说,凌毅想要在八点赶到这里,那就必须在七点左右的时候,就已经买到了早餐。

    ‘那他岂不是六点多就起来了?’齐诗韵回头看着站在门口,从缝隙里看着主卧里面的凌毅背影,觉得很是不解。

    ‘就为了一顿早餐,他就特地跑那么远去买?哪怕他就住在那附近,六点多也必须起床了。要是再住远一点,岂不是起的更早?这对他来说,值得吗?’

    齐诗韵很是疑惑,想不明白凌毅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就因为自己喜欢,所以他就不惜早起去买?

    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可要说就因为一顿早餐,就对凌毅彻底改观,那也是天方夜谭。

    在齐诗韵把她自己那份早餐快要吃完的时候,小小终于醒了。

    站在门口的凌毅,看着小小醒来后,没有像电视里的那些小孩一样吵闹着要妈妈,而是自顾自的把被子叠好,然后换好衣服,睡眼朦胧的走去主卫刷牙洗漱。

    可能是还没太睡醒,所以她从门口经过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门缝外的凌毅----当然了,她也从没奢望过凌毅会出现在门口,等着她起床。

    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有失望。

    而凌毅看着小小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成熟懂事,心口就没来由的一阵生疼。

    他知道,小小之所以会如此乖巧,全都是拜自己所赐。

    心乱如麻的凌毅,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红润。

    以至于小小打开房门的时候,他这才回过神来。

    看见凌毅站在门口的小小:“……Σ(⊙▽⊙"a!”

    凌毅:“……”

    小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用小手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后,直接举起小手手,脆声大喊道:“爸爸!你回来了!”

    凌毅一把抱起小小,狠狠将她搂进怀里,一边转圈,一边笑的合不拢嘴:“让我看看,我们小公主长重些了没。”

    转到厨房之后,凌毅虽然不舍,但还是把小小放在小椅子上,然后为她打开早餐袋:“没怎么长啊,看来还是吃少了,得多吃点东西才行。”

    小小闻言,也格外给力,直接抱着小笼包就啃了起来。

    看着母女俩坐在那里大快朵颐,站在一旁的凌毅无比满足。

    纵使十万年如何孤独难熬,哪怕青莲紫炎焚身碎骨如何痛苦,只要妻女平安喜乐,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早餐过后,一家三口前往医院。

    哪怕是在出租车上,小小也黏在凌毅身上,生怕他在半途又会丢下自己,让自己和妈妈去医院。

    直到凌毅抱着她进了医院门口的坪院,小小这才放松些警惕,搂着凌毅脖子的手也才稍稍松了些。

    按照齐诗韵之前交代的,凌毅带着小小在医院门口的草地上晒太阳,她自己进去听检查结果。

    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小小听到了真相后,会被吓到。

    此时,医院大厅门口。

    杜佳礼院长一行人,从八点半开始,就候在了这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医院这是迎来了什么领导视察,于是并不着急的他们,忍不住驻足观看。

    可当他们看见院长这一群人,仅仅只是为了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后,全都被震惊的大跌眼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在考虑要不要连夜挂个眼科去看看。

    杜佳礼跟齐诗韵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带着她去了儿科主任办公室。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各个科室的主任,队伍规模,无比庞大且豪华。

    进入办公室之后,杜佳礼就准备用委婉的方式讲解小小的病情,结果被齐诗韵直接打断:“杜院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能承受。”

    杜佳礼身为一院之长,此时却像是没了主意的孩子一样,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他们昨晚开会开到晚上十点,才终于商讨出一份让病患家属相对容易接受的方案,结果这方案刚开始,就直接被病患家属给paSS了。

    无奈之下,杜佳礼只好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实话实说:

    “齐小姐,虽然不知道您女儿为什么现在看上去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但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按理来说应该会疼痛难忍;而且根据以往病例,到了这个阶段的患者,最多……只有六个月左右……”

    齐诗韵闻言,手里的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