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

卫青的大军终于抵达定襄城下。

定襄城池大门紧闭,卫青的亲兵拿令牌跨过护城河,和定襄城守城士兵对接后。

定襄城前的吊桥才被放下。

卫宁轻声询问马匹后的霍去病,道:“定襄怎么盘查这么严?”

霍去病没说话,眉宇紧蹙。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定襄出了事,不妨不会防守这么严格。

这一路来,卫宁依旧和霍去病同乘一匹马匹,大军暂时没有多余的马匹,要等进了定襄城,卫宁才会有自己的战马。

霍去病没有说话,卫宁也就没继续问。

骑兵跟随着前方大队伍跨过吊桥,缓缓进入了定襄城。

自进入定襄城后,卫宁终于知道方才霍去病为什么一直沉默。

映入眼帘的是定襄主干道,因为前两日下了雨的缘故,主干道上全部都是泥泞。

道路两侧是一排排低矮的土屋,这些是定襄临街的街肆商铺。

道路上偶尔会看到路人行走,他们眼神绝望,神色麻木,即便见到卫青大军,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街肆两侧的房屋,许多都已经千疮百孔,火烧后的房屋,外墙呈现烧烤后的黑色。

整个定襄城杂乱无章,满目疮痍,道路上不时便能看到一群头裹白布身穿素镐的百姓悲痛的行走。

明明是清晨,是百姓贸易最好的时间段,却很少会看到店铺开门。

踢踏,踢踏~

马匹踩着泥泞的道路缓缓行走,大军军纪极好,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安静,只是看到过往的百姓,士兵们面色才会凝重起来。

侧方,一名不大的小姑娘手中握着野花,伸手递给卫宁。

“哥哥,你们是来打胡人的吗?”

“能帮我救救阿爹吗?阿娘说阿爹被胡人抓去了。”

这一刻,卫宁才后之后觉的知晓定襄城经历过什么。

不久前……这里应该经历过炼狱般的摧毁!

卫宁刚要伸手,便有一名中年妇女急忙跑来抱走小姑娘,连连对卫宁道歉。

卫宁沉默着。

霍去病也沉默着,卫宁能感觉身后霍去病的愤怒。

“该死的匈奴人!迟早有一天我要血债血偿!”

作为北疆河套地区的门户大郡,定襄物资丰富,聚集汉人很多,其地理位置对大汉的防御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

时下正值初春,正是胡人马肥草壮的时节,整整一个冬季,让匈奴人物资极具短缺,于是他们对汉人露出獠牙,大肆烧杀抢掠。

自高祖刘邦建立大汉后,汉匈一直是彼强我弱,约七十年的时间长河内,历代国主为了维系和平,不得不对胡人想尽办法,维系和平,以期暗中发展,一举灭掉匈奴。

七十年光阴,历经六朝国主,却始终没有勇气对匈奴动兵。

直到那名雄才大略的君主登基,先吞南越,后灭匈奴,凡侵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是汉武帝的人生格言,也在激励着一名又一名的将军,鼓舞着一代代士兵的勇气!

抵近七十年的屈辱,只能用女人和亲换取和平,虽然统治者不断用各种方式修饰着这种屈辱。

但在汉武帝看来,本质上依旧是耻辱!

可即便如此依旧换不来和平,换来的却是匈奴人一次次背信弃义,杀掠汉人!

既如此,那便战吧!

马匹还在街肆上前进,越是抵达主城区,映入卫宁眼眸中的场景越是触目惊心!

一名名目光呆滞的妇孺,一具具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街肆血泊中。

失去丈夫的女子,失去双亲的孩童,失去儿子的耄耋,他们的眼中是绝望,是悲伤,是麻木,是愤怒,是不甘!

五天前,一批匈奴骑兵队伍,混入了定襄城。

有人给匈奴人开了城门,做了叛徒。

于是匈奴骑兵疯狂的冲入定襄城,无论男女老幼,挥舞屠刀,肆意屠杀,临走时,放火烧屋,定襄城一片陈尸火海!

这是定襄郡所有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如今……付之一炬!

“这样的惨剧,在北疆比比皆是。”

霍去病对卫宁道:“不要愤怒,最起码不要表现在脸上,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卫宁点头,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怒火中烧。

“现在已经算好了,朝前推三十年,这里更加残酷。”

霍去病轻叹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立志杀光胡虏了吗?这群畜生,没有人性!”

“他们天生杀戮,不喜和平,可他们就当真以为我汉家男儿没有血性吗?”

霍去病压低声音,怒吼质问。

卫宁压住怒火,问霍去病道:“为什么不将百姓朝南迁徙?”

霍去病摇摇头:“朝南迁,迁到哪里?迁到长安吗?让匈奴人长驱直入?”

“那是懦弱的表现!”

卫宁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大汉不该后退,也不能有退路。

最初入伍的时候,卫宁从没想过为同袍做点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是自私的,他当兵入伍,甚至获得系统

,首先想着的是自己,想着建功立业,风光卸田归甲。

可今日实实在在看到北疆子民的惨状,卫宁认为,自己应该为这個国家,这个民族,这些同袍,做点什么了!

若非亲身经历,谁家儿郎能成长一名真正有血性的男儿?!

大军在抵达定襄城东南角的时候,进入了军营。

卫青下令全军在军营内歇息,他自己则带着几名亲兵,急促奔袭朝着定襄太守府而去。

……

定襄太守府。

卫青下马,数名亲兵跟在面色凝重的卫大将军身后。

卫青大刀金马,夸着虎步进入太守府。

定襄太守亲自带人来迎接,见到卫青,急忙抱拳拜谒,道:“参见卫大将军。”

定襄太守的眼眶有些红肿,显然好些日子没怎么睡好觉。

“下官罪该万死,下官对不起定襄十余万百姓啊!”

说着说着,他竟哭了起来。

卫青淡漠的看他一眼:“你该不该死,朝廷会给你说法。”

“进来说话!”

卫青跨步进入中厅,落座后开门见山的问道:“定襄调过来两万军队,换言之,你定襄郡有两万多士兵。”

“为什么会这样?那群士兵是吃屎的吗?”卫青猛地拍向桌子,中厅内气氛冷的可怕。

定襄太守百口莫辩,有口难言,他握紧拳头,竟跪了下去,道:“城内出了叛徒,凌晨把定襄城门给打开了!”

唰!

卫青猛地站起来,盛怒道:“是谁?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