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椒房殿。

夜晚,灯火通透。

汉武帝刘彻跪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握着史书漫不经心的看着。

灯火摇曳,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一名内宦走了进来,对刘彻道:“陛下,东方朔求见。”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刘彻沉吟了一下,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少顷,东方朔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开口急道:“陛下,北疆……被破城了!”

闻此处,刘彻眉宇瞬间紧蹙起来。

他缓缓起身,走到椒房殿硕大的纱布屏风前,背着手站定。

这处偌大的屏风上面画着山川河泽、城池郡县。

刘彻面色也凝重起来,问道:“何处?凉郡?肃郡?”

作为河湟四郡,这里历来是北疆争夺之地。

匈奴人盘踞在河套,如果攻城,也只能在西北这几个郡县。

但东方朔却战战兢兢的道:“定襄郡。”

“什么?”

汉武帝猛地转身,目露凶光的盯着东方朔:“三十万人口的大郡,卫青出塞之地,防守固若金汤,被破城了?!”

他面色燃烧着怒火,不敢置信的高呼。

“卫青呢!”

“卫青的留守兵马呢?”

“守不住定襄?”

“他该死!”

汉武帝厉声高呼!

东方朔急忙道:“陛下息怒,卫大将军带着军队出塞,留守了三千兵马于定襄,按理说几乎不可能被破城。”

“这其中定有缘由。”

“卫青在河套地区取得一次大胜,斩匈奴万骑,功可抵过,陛下息怒,万万息怒!”

大军在前线打仗,若是卫青被杀了,那整个大汉的士气就会崩盘。

汉武帝自己说的固然是气话,但也能看出他此时究竟多么愤怒。

“速派人从河湟出塞,找到卫青军马,让他回防定襄!”

定襄若被破了,一旦四城打开,匈奴人若是进入关内,后果不堪设想。

汉武帝从未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威胁。

匈奴人但凡入关,关内压根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那个时候就不是死几万百姓那么简单了!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大汉关内的子民会全部葬生在匈奴人的屠刀之下。

“再下令!从关中三郡调五万士卒,堵住匈奴人南下!”

“凑!都要给朕凑到五万人过去!”

汉武帝声音有些发颤。

这次攻打匈奴人,他做好了全部的打算,调过去的兵马也是极多。

朝廷上不伐有人对汉武帝的这项决策进行反对,若真出什么事,那他这个大汉天子在国内的民望会降到最低。

一旦各诸侯王起了心思,在出一次前朝的七国之乱,汉武帝的皇室正统位置都岌岌可危!

他是天子,是政治家,他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军事战败的影响,还有政治上的所有潜在威胁!

“喏!”

东方朔急急抱拳行礼,退出椒房殿。

待他走后,汉武帝面色阴郁,忧心忡忡的背着手站在椒房殿大门,目光注视着北方,面色极其担忧。

……

定襄郡。

主城区一片狼藉,随处可见尸体横在道路上。

房屋坍塌,一片废墟,烟尘四起。

西街。

秦川带领的五百士卒,此时已经战到精疲力尽。

五百人的守城队伍,此时仅不到三十人。

他绝望的看着残垣断壁,看着定襄郡的惨相,老泪纵横。

老夫……愧对定襄啊!

籍若侯产阴恻恻的看着秦川,冷笑道:“你是定襄,长官?”

秦川愤怒的盯着籍若侯产,一言不发。

籍若侯产笑了笑,从一旁拎起一名汉人耄耋。

他挥舞着弯刀,噗嗤!

一刀下去,那老者头颅被整整齐齐的切断。

侧方跪在地上的百姓大呼道:“爷爷!”

总角小孩呜呜呜的开始哭泣,妇女和汉子们双目布满了愤怒。

汉子怒吼道:“有种杀了我!”

籍若侯产笑道:“那就成全你。”

噗嗤!

他坐在马匹上,一刀朝那汉子的头颅砍了下去,鲜血喷溅。

秦川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畜生!住手!”

“本官定襄郡太守!有事冲着我来!”

籍若侯产哦了一声,淡淡的道:“你早点承认不就好了吗?”

“我要你们大汉西北四郡的城防图,交给我。”

秦川狠狠啐了一口:“做梦!”

“秦某人即便死,也不会背叛我们的国家!”

籍若侯产仰天大笑:“你的国家?”

“定襄人人如待宰羔羊,你的国家在哪里?”

“你们的天子又在哪里?”

“你们的军队呢?”

“你们汉人如此不堪一击,如此愚蠢,这个国家值得你效忠吗?”

“城防图交给我,我可以保证你在匈奴荣华富贵,我们同样接受汉人的投诚。”

秦川咬牙道:“放你娘的屁!”

籍若侯产点点头,将一名小女孩拎了起来,高高举着。

“放开她!”秦川目龇欲烈,大呼道:“你这个畜生!”

“放开小孩,有种冲我来!”

小女孩吓的面无人色,痛哭道:“姐姐,姐姐,我怕……”

跪在地上的少女缓缓起身,她笑了。

“阿奴不要怕,不怕,姐姐陪你一起死。”

少女说完,便一头朝匈奴士兵冲了去。

那匈奴士兵扬起屠刀,一刀落下,而后,他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定格!

侧后方。

红将军急促奔袭,卫宁坐在马匹之上,将身后霸王弓拿起。

两发箭矢破空而出。

嗖嗖!

一支贯穿扬刀的匈奴士卒。

另一支,直接射穿了籍若侯产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匈奴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籍若侯产不敢置信的僵硬扭头,残阳下,他看到了生平最后一幕,却那么恐怖。

一名浑身血红的少年策马狂奔,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到他双目中的漠然和杀气。

他的铠甲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

卫宁手持长枪,配合红将军高速冲锋之下,冲破了匈奴人的阵营。

长枪直接挑起了籍若侯产,身后的秦子榆眼疾手快的接过小女孩。

卫宁手持长枪,朝天空指去。

长枪上,挂着的是匈奴籍若侯产的尸首。

数千名匈奴骑兵就那么呆怔的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