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茧观天,亦难掩辉煌气度。

虽然天上的月亮并不暗,但付前负手而立,仰望星空的一幕,看到雅克眼里,居然是难以开口质疑。

“以暗月为象征的人格化神明?”

一番心理调适之后,这位终于才稳定情绪问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于你们来说,这几乎是污染的代名词对吗?”

付前微微摇头。

“人格是如此的不稳定、难以定义、不够超脱,远没有律令那么规则正确,注定代表了禁锢与混乱。”

……

雅克明显没想到对方答题诚意是如此之足,一时沉默不语。

而这个举动,同样暴露了这确实是他内心想法。

“我无意跟你争辩这些,告诉你象征暗月的教宗是多么美丽崇高,那根本没有意义,我只想说一件事情。”

付前注视着雅克,以及他手里长枪。

“准备好了吗?直面你们想象中的堕落与污染,现在。”

付前再次踏上了一步。

几乎与雕花巨茧紧挨着的他,不可避免地与挡在面前的“此路不通”具现化正面接触,手抵在了上面。

果然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似纤薄柔弱的巨茧,那一刻纹丝未动,无比坚定地诠释着不可通行。

就像是多年前初识学宫杀手兄那一幕。

没错,正是触摸安乐天使的感觉。

当时四阶巅峰李惟玄全力一击,不可撼动分毫,此刻二阶的自己摸上去,几乎也是一样面对叹息之壁的感觉。

当然那并不代表完全不可能暴力破解。

别忘了咱的尊名可是弃狱之王。

不惜代价的话,化身神话形态,机械旧神对叹息之壁,未尝不可以一试。

但那个实在是太容易吓到外面小朋友了,也不够符合我暗月教宗之画风。

还是换一种温和的方式比较好。

……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并不是谁都能理解你的温和。

下一刻,雅克努力压制情绪的声音响起,但依旧难掩其中惊恐。

原因也很简单,随着这份亲密接触,以付前左手按下去的位置为中心,道道冰冷裂纹已经攀爬于不可通行之上,并持续向四周蔓延。

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在闪烁中幻灭消散,但同样有那么一小部分,永久地留了下来。

事实上这副场景从刚才就已经在发生,只不过远没有眼前这一幕鲜明集中。

“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吗?难不成因为污染过强,它就不是污染了?”

面对群星之子的疑问,付前无情提醒。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想找个让自己更舒服的称呼,我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要学会跟眼前这一幕共存了。”

“你跟那些零星污染完全不同,你来自噩梦。”

事实证明,雅克兄到底还是有几分心气,居然真的放弃了美化现实。

不仅如此,还给出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信息——近期集中侵袭的噩梦,对他们来说逼格比零星出现的奇行种要高出一些,比如哈莉特。

正合吾意。

“有没有可能,来自于噩梦的其实是你们?”

接受配合也是一项技术活儿,并没有直白地喊“恭喜你答对了”之类,付前发出一声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叹。

“考虑到你们至高无上的正确,似乎并没有那么绝对,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如此笃定自身的状态吗?”

“有没有可能,此刻你们的真身正在某处粪坑蝶泳,我来正是为了救赎你们呢?噩梦之子?”

“你这个……混蛋!”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血族骄傲的内心,明显绝不肯接受。

“还想用这种认知混沌来污染我?血族远不是你浅薄的思维可以想象的。”

雅克并不意外地一阵咬牙切齿,再不质疑对方来自噩梦这件事儿。

“你以为我的族人每天只是混迹享乐?目前为止,出现在莱尔汀的所有噩梦,早已全部被我们造访过,很明显并没有哪一个里面,有所谓暗月教宗的说法……连自己信仰对象的名字都随意编造,倒确实配得上亵渎的说法。”

“说说吧,恩赐你这份力量的那位,名讳到底是什么?”

“无尽风雪之中,七光拱卫在侧,你完全可以直接问我就好,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可惜回应他的,依旧是付前不屑的笑意。

“风雪……七光……”

自言自语间,雅克的目光不受克制地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个画中世界?”

画中世界在莱尔汀有如此大数量的受害者,七光的说法明显不会是太隐秘的事情。

而这位刚才果然没有吹牛,血族对情况还是有一定掌控的,一下就猜到了暗指的所在,没有辜负付前的一番苦心。

没错,如果真的想隐瞒,选择会是干脆不说。

高高在上的群星之子,这个世界本源力量的最纯粹体现,不利用起来怎么能行?

事实上这称得上今天晚上,这次任务最大的意外收获了。

第二大的,自然是教团来人了。

“或许?而且对你们来说那似乎是个好消息呢,毕竟那地方看上去连噩梦都算不上。”

付前笑得相当讨打。

“你们大可以试试看,记得见到教宗的时候代我送上一声问候。”

“现在的话,我们似乎偏题太远了,还是回到患者身上来吧。”

“你今天必须说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雅克却是绝不肯被再次转移话题,手中长枪再次对准付前,阴森森地说道。

“看上去确实不错,让我想想,这也是律令最经典崇高的恩赐之一?”

似乎被死亡直接注视,付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手里凶器。

“没错,命死之枪,被它击中的目标,会进入任何方式都无法规避的死亡,而跟不可接触者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就算是血族,也仅有那么一小部分能够掌握。”

“要不要试试你能不能也污染它?对了我忘了,你的污染穿透屏障还需要相当的时间——”

雅克的嘲讽戛然而止。

视野里面,那个被困茧中的暴徒,一声不吭地又伸出右手,插入了巨茧上鱼嘴般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