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胜于物是真实存在的,在不真实的地方。

其实一番探索下来,最大的收获之一,莫过于这地方并非现实。

虽然感觉上大概率也不是梦境,但这种场合下,意志认知等等的力量,在事物运行间起到的作用,已经足以占有更大的比重。

事实上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付前已经尝试过自我说服,比如告诉自己手上其它的戒指其实也都还在。

当然结果是没有变化发生。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大概率是质疑前面猜想的合理性。

然而付前又岂是轻易自我否定之人。

很多看似不可调和的东西,其实并不一定存在本质上的矛盾。

他第一时间做的,是假设前面结论依旧正确,同时自己的尝试也没问题,然后推断有什么元素可能导致两种情况并存。

事实证明是有的——共识。

躲在暗处的东西被李老爷子斩伤,接着姞宁阁下留下印记,前提是当时自己的引导下,队伍成员们一定程度上真的相信,长成的树婴化身了追踪者。

但戒指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这里就牵扯到一个理论问题,那就是假设真的处于一个心胜于物的空间,里面的个体都可以通过意志,把它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那中间出现冲突了会怎么样?

甲认为乙死了,乙认为甲死了,最终结果是?

赋予一个意志力的数据,然后比大小?

还是说跟在真实世界一样,按位阶而定?

似乎都有可能,那如果这时候再有一个人呢?

丙跟乙一样,也强烈相信甲死了,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付前并不认为不同个体间真的会完全平等,但在他看来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答案会是众多认知耦合成结果,也即“共识”。

这比抽象的意志力比拼,应该更能运作出稳定的表象。

而这也将从本质上导致,探索一定是丝滑的,因为现实本来就是由“共识”推动而来。

自己的状态和物品完全回溯到了学宫任务前,这是任务开始时既定的信息。

而如果想要改变它,单凭自己一个个体的意志并不够。

更不用说位阶方面,队员们甚至有认知上的共识作为阻力。

……

在假设出一套理论后,接下来需要做的是验证。

而这个最早似乎可以追溯到李赫二人的测试。

他们根据灵魂行走的经历,推测啼哭是由跟在每一个人身后的单独个体造成。

这当然是灵肉分离之后啼哭声变小的一个解释,但在一个本就不算真实的世界,还是不难想到一些其它的合理性。

比如啼哭声是真的无所不在的,只不过新鲜的血肉是接收的优良天线,然后再循着联系传达给在外行走的意志。

然而事实是他们刚刚有了那个念头,老爷子的发现就很自然地排除了其它可能。

等到跟自己两人会合,乃至后来交流救人,一番推导之下,所有人觉得他们的想法有道理的时候,跟踪的爪牙实体真的出现了。

这些都并不能绝对说明什么,但跟前面说的丝滑也绝不矛盾。

有鉴于此,付前接下来做了两件事情,一就是前面说的锋芒毕露,引人怀疑。

二就是说服自己相信,暴徒消化23带来的精神抗性,对于啼哭声同样有效。

没有听到哭声这种自我暗示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将意味着直接对抗队员们的共识。

但属于自我的抗性增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君不见同为半神,姞宁阁下的症状就比艾柯轻得多?

或许是她的能力,或许是身上道具,明显让她有了更优秀的抗性。

这是完全值得效法一件事。

最终效果也证明了这一点,自己确实抵抗了更久。

而这一点被不可避免地发现后,接下来就是利用一些外观上的变化,成功把共识往另一个真相上去引——自己其实是一名隐藏实力的半神。

姞宁阁下的质问其实期待已久。

同时事实证明,理论的初次应用很成功。

……

“你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即便形势再危机,姞宁也不可能继续之前的行动了。

那件华丽殓衣说话间竟是被直接脱下,就已经证明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决心。

而恢复视觉能力的双眸,毫无疑问死死钉在付前身上。

看似所有人通力合作,挣扎脱困的境地里,居然有一只血族一直隐藏身份,不着痕迹地引导行动……甚至影响自己的搜寻。

目光落在付前手里匕首上,端详着真的是银蓝色的外观,姞宁只觉得各种思绪泛起。

“我是谁并不重要,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而身处一众强力围观下,尤其是脸上没有表情,压迫力拉满的李老爷子,付前看上去却是并没有大难临头的自觉。

“血族的人没有那么多,半神就更少了,想查到你的身份没那么困难的。”

只可惜他是友非敌的解释下,第一时间收到的是艾柯阁下的威胁。

作为一名执夜人半神,说这话倒是绝对有底气,只可惜——

“血族的人数确实没有那么多,在你们认知的局限内。”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付前仰望穹顶,声音透着狂热。

“属于祂的古老荣光已经回归,不被遗忘的追忆,终将化为现实。”

古老荣光……

这个词明显对执夜人颇有刺激性,艾柯一时目光闪烁如硬盘灯,疯狂检索着记忆。

“没有恶意……阁下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吗?”

执夜人一招败退,姞宁却是跟上,再次冷笑开口。

“当然有,虽然不是太确定你为什么拔不出来,但我想我应该可以提供一点儿帮助。”

然而即便这种最麻烦的自证,付前依旧是对答如流,说话间掌心的纤薄利刃转了个方向,几乎不费力地按了下去。

“切开伤口,血涂在上面以获得抽象的信息指引,是这样吗?”

喷涌的鲜血瞬间淹没了刀刃,但付前并没有那么急着收回,而是仔仔细细地确保涂抹完全,包括刀柄和鞘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