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189
清化坊位于皇城之东 , 旌善坊位于皇城之南 , 这两处里坊里面都住着不少官员望族 。
官员们要当差 , 望族们重规矩 , 所以这两类人家的主人都会起早 , 那么仆人起得就更早了 , 或是打扫内院 , 或是挥舞大扫帚清理府门外面的一片街道 , 里里外外都拾 j
得干干净净 , 那才符合官户望族的体面 。
萧延骑马冲进旌善坊的时候 , 就惊动了一些扫地的小厮 , 有几个脑筋灵活的猜到坊里要出事 , 雯管好的坏的都是第一手消息 , 将来报给主子们或许能得句夸赞甚至 ;
钱 。
反正整个坊内只有几条长街 , 沿着巷子往里跑 , 一准能找到骑马那人停在了哪条街 。
“ 王五 , 你接着扫 , 我去瞿瞧 ! “
萧延不知道小厮们的心思 , 满脑子都是火 。
他曾经亲眼目睹林家主仆被山匪杀害的惨状 , 亲手将林凝芳从一个山匪头子的马上抢了回来 , 也亲手将那一具具倒在血泊里的老少三代放进简陋的坟坑中 , 再填上土盖 。
当时 , 林家于他只是陌生人 , 萧延对那些烧杀抢掠的山匪们最多骂几句 , 对死去的林家众人也最多同情一瞬 , 毕竟是乱世 , 家破人亡太常见了 , 兄弟几个早已麻木 。 萧延 |
注意力更多都放在哭成泪人的林凝芳身上 , 琢磨着一定要将这个大美人变成自己的媳
可那时候的无动于衷 , 不代表现在他回忆起来就不会替媳妇难过心疼了 , 更不代表在知道岳父一家居然是被林绶逼离洛城才遭遥横祸时 , 他还能置身事外 !
年前来过一次林府 , 萧延认得路 , 进坊不久就来到了林府所在的街巷 。
林家这边也有两个小厮在扫地 , 因此大门敞开着 。 外府管事出来检查进度 , 警见那边跑来一匹堪比八百里加急的快马 , 他惊讶地忘了差事 , 想瞥瞧这人要去哪家 ,
紧跟着 , 好像只是一次眨眼的功夫 , 来人突然在自家门前勒马 , 骏马前蹄高高抬起 ,
看得他心惊胆颤 , 都替那人担心会不会跌落马下 。
管事的心还悬着 , 骏马放下了前蹄 , 萧延飞身一般跳下马背 , 直接就往林家冲 。
这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 管事回过神来 , 伸手拦在门前 : “ 萧三爷 ? 一大早的您 …
脸色铁青的萧延直接攘住管事的领口往后一抢 , 管事便破风第似的扑跌在街上 。
能做管事的都是主家的心腹 , 此人顾不得自己的伤 , 扭头见萧延都要绕过影壁了 , 立即大叫道 :“ 杀人啦杀人啦 ! 快去拦住他保护者爷夫人 ! “
杀人 ?
前院的小厮们纷纷抄起附近能用上的家伙奔赴而来 , 加起来有七八个 , 萧延左一拳右一脚 , 全部撂倒在地 , 见两个婆子聪明地还愚关上垂花门 , 萧延几个箭步冲过去 , 一脚揣在门板上 , 直把那两个婆子都震得踢跆据倒 。
在屋里对镜整理官服的林绿听到动静 , 疑惑地出来查看 。 鉴于兴平帝已经登基两个月了 , 洛城越发稳定 , 自己又是三品大官 , 林绶下意识地认为那骚动不会给他带来性命威胁 , 顶多是仆人们因为私事打了起来 。
未料他刚跨出堂屋 , 就对上了一个怎么也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自家的男人 。
再看萧延那凶狠的脸色 , 林绿又莫名又惊悸 , 本能地先将门关上 , 一边喊探出头的唐氏与丫鬟快点推桌子过来挡门 。
才刚推了两张桌子 , 门板上一暗落了道魁梧身影 , 跟着就是重重一脚 。
帮忙抵着桌子的林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震了一震 , 一边继续用力一边高声道 :“ 萧三爷 , 敢问到底出了何事 ? 上次你来我家还礼数周到 , 今早为何如此震怒 ,
说来听听 ,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啊 ! “
萧延又一脚踹过来 :“ 误会 ? 你只说你有没有把亲弟弟赶出家门 , 你有没有一个叫林凝芳的侄女 ! “
林绿骇然 , 旁边的唐氏也惊得忘了用力 。
“ 嘧 “ 的一声 , 两扇门板被萧延踹开了 , 里面的桌子东倒西歪 。
萧延见唐氏只穿了一身中衣 , 拔头散发的 , 便把林绶从地上提起来拖到院中 。
林绶 :“ 三爷 , 有话好好 …...“
“ 咧 ! “ 萧延一个大耳瓜子扇下来 , 直接把林绶的右脸扇肿了 , 咳出一口血 ,0
落两颗牙 。
“ 啊 , 我跟你拼命了 1“
闻讯而来的林家三子见到这一幕 , 兄弟三个一起扑上来 , 抱腰的抱腰 , 拉胳腾的拉胳腾 , 还有一个举着棍子去打萧延 。
萧延一把握住那根棍子 , 夺过来 ,
反手就招呼在这三兄弟身上 :“ 亏你们还是读书人 , 自家老爹干出侵夺兄弟家宅的丑事 , 你们居然不劝阻 , 反倒跟过来占窝 , 好啊 , 你们爹不会教儿子 , 今儿个我给你们当回爹 ! “
三棍子 , 就把这三兄弟打在地上呼痛爬不起来了 。
就在萧延愚继续去打林绶的时候 ,“ 嘧 “ 的一声 , 一个花瓶从后面砸在了他后脑 。
萧延动作一僵 , 缓缓转身 。
唐氏看看手里依然完整的花瓶 , 再看看比她高了一头多的萧延 , 对上那张要吃人一般的阴磁面孔 , 唐氏手一软 , 花瓶跌落在地 , 碎了 。
萧延指着抖如筛糠的唐氏 , 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 “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
他到底没有打女人 , 弯腰提起林绶 , 朝左脸又扇了一巴掌 。
“ 三哥住手 ! “
萧野穿过快要围满院子的街坊 , 眼疾手快地将萧延往后一扯 , 看看倒了满地的林家众人 , 又着急又茫然 :“ 你这一大早撒的哪门子的疯 ? 昨日三嫂刚进京 , 今早你亨打了她的伯父伯母哥哥 , 这 , 这是人干的事 7“
唯一没挨打身上不疫所以还算清醒的唐氏 :“......“
她路在丈夫身边 , 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延 , 三嫂 , 伯父伯母 , 永安侯的礼遥 , 年视
无需她串联线索 , 萧延猛地推开萧野 , 被萧野重新死死拦住 , 他才恨声道 : “ 狗屁的伯父伯母 ,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真相 , 这人早被林相爷断绝父子关系了 , 我岳父岳母也是被他使手段逼走的 ! “
萧野大惊 :“ 什么 ? 可 , 可三嫂从来没说过啊 ?“
萧延 :“ 她堂堂相府千金因为家人遥难才下嫁给我 , 茶饭不思地过了大半年 , 后来得了二嫂开解才慢慢走出来了 , 又怎么会跟咱们提这些伤心事 , 今早也是听我说起给他送年礼的事才哭了一场 , 骂我为何要认这个贼伯父 ! “
说完 , 他还愚去打人 。
萧野 :“ 不行 , 就算林大人有错 , 你也不能动手 , 他是朝廷命官 , 你已经触犯律法了 1 “
林绶脸肿得无法开口 , 林家长子心中一动 , 捂着挨了一棍子的肚子勉强站起来 , 指着对面光顾着看戏的管事小厮道 : “ 快去报官 ! 让官府来抓他 ! “
林家次子比哥哥聪明 , 见父亲连连摇头 , 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拦道 :“ 不可报官 !
若妹妹真嫁给了三爷 , 这便只是咱们两府的家事 , 有误会说清楚就好 , 犯不着惊动官府伤了和气 。“
林绶忍着开口时脸上的疼痛 , 双眼含泪看向萧延 :“ 凝芳真的嫁给你了 ? 刚刚 ,
刚刚你说她家人遇难是何意 ? 我二弟呢 , 他在何处 ?“
有资格来劝架的旌善坊的街坊们齐齐看向萧延 。
萧延刚要解释 , 目光突然定在了人群之后 。
众人回头 , 就见后面不知何时来了两位年轻的美貌夫人 , 左边那位个子高挑一些 , 穿一件红底织金花纹锦缎长袄 , 外罩一件白缎织金花纹的不系带短貂袖 , 这扮相十分贵气 , 她清丽的眉宇间又有股不怒自威的英气 , 只有当她的视线落在被她扶着的
白衣美人脸上时 , 才会露出怜惜的柔情 。
旌善坊的街坊几乎都不认识新封的安国夫人 , 可好多街坊都认得那一身白衣的清瘦美人 。
“ 芳丫头 , 真的是你啉 。“
一位老伯爷百感交集地走到林凝芳面前 , 满眼怜意 。
林凝芳拿眸 , 一边落泪一边屈膝行礼 :“ 一别三年 , 没想到伯爷还记得我 。“
佟穗递给她一方帕子 。
林凝芳擦了泪 , 替两人互相引荐 , 众人这才知晓佟穗的身份 。
佟穗注意到形容狼狐的林绶一家 , 皱眉看向萧延 : “ 祖父说过你多少次了 , 让你改改这冲动易怒的火爆脾气 , 你都当成耳旁风 , 林大人身为正三品吏部右侍郎 , 你也敢动手 , 就等着在皇上那领罚吧 ! “
萧延横道 :“ 他该打 1 “
唐氏扑过来要抱林凝芳 : “ 我的好侄女 , 你可算回来了 …...“
林凝芳朝佟穗身后避让 , 佟穗一手护着她 , 一手将唐氏拦在面前 , 冷笑道 : “ 我三弟打人有错 , 可林大人夫妻当年既然能做出违背父命欺凌手足之事 , 这会儿又何必假惺惺 ? 要怪只怪三弟妹没有提前告诉我们真相 , 让我萧家居然还把你们当成了一房姻亲 。“
唐氏 : “ 冢枉啊 , 当年是凝芳他爹自己要走的 …...“
林凝芳直接看向脸颊高肿的林绶 :“ 林大人 , 你虽然早不是我的伯父了 , 可你骨子里终究流着林家人
的血 , 今日站在林家祖宅 , 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 , 坊里有头有脸的街坊们也都在 , 你敢说我们一家不是被你逼走的吗 3 “
林绶叹道 :“ 这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 , 其中有些误会 , 你父亲可能没说清楚 。
林凝芳流着泪道 :“ 能有何误会 ? 祖父与你断绝关系时 , 请来做见证的好几位叔
伯街坊都在 , 你既然已经不是我林家的子嗣 , 有何资格与我父亲攀认兄弟 ? 后来父亲染病 , 无力与你纠缠才带着我们离开洛城 , 可我们走的时候这宅子依然是我家的 , 与你林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 你有何脸面逐走我家仆人鸠占鹊巢 7“
林绶 :“ 唉 , 我不跟你说 , 你爹你娘呢 ?“
“ 他们都死了 ! “ 林凝芳突然拿高声音 , 泪眼愤怒地对着林绶一家 , “ 因为你们要占这宅子才逼走了我们 , 才害得我们一家半路被山匪杀害 , 害得我爹我娘我兄我嫂连我才三岁的侄儿也惨遭毒手 , 若非三爷及时救了我 , 连我也要因为你们而死 ! “
林绶怔怔地张着嘴 , 悲号一声 “ 吾弟 “ 后突然昏倒在地 。
唐氏抱住丈夫 , 哭着对林凝芳道 :“ 凝芳 , 我们真的没有赶你爹啊 , 是他自己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 他走时确实没把宅子交给我们 , 可他心软顾念兄长侄儿 , 离开不久就派人传了口信 , 要我们一家子搬过来 …...
萧延 :“ 放你娘的狗屁 ! 外面世道那么乱 , 不是你们逼迫 , 岳父怎么会走 ? 现在你们仗着他老人家死在了外头 , 屁话张嘴就来 ,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 街坊们都是僧子 7“
林凝芳伏在佟穗怀里平复片刻 , 从袖口取出两张文书递给那位耆伯爷 : “ 这是我祖父当年写下的逐子文书以及这宅子的房契 , 还请伯爷与诸位叔伯过目 , 如若父亲真要把宅子送给林大人 , 又怎会留下房契 ?7“
一家人离开洛城时 , 就愚到了林绿可能会来抢宅子 , 也想到了路上可能会遭遇山匪 。
金银珠宝人人争抢 , 唯有藏书在乱世里无人问津 。
父亲就把这两封最重要的文书以及几张田契夹在了藏书中 。
老伯爷等人见过两封文书 , 凭良心要为林凝芳撑腰也好 , 顾忌林凝芳身后的新贵萧家也好 , 都选择了支持林凝芳收回祖宅 。
林凝芳收起文书 , 最后对林绿道 :“ 林大人若还有一点考祖宗留下的骨气 , 就请在三日内搬走吧 , 你们带来的东西 , 我分毫不贪 , 原属于我林家的 , 你一棵草也休想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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