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 233
因为不确定后面还没有其他梁兵 , 一直到郑虔带着三干多人追上来 , 佟穗才从峭壁上现了身 。
郑虑正震惊于封蕴的尸体 , 突然看见佟穗 , 站在峭壁中间随时有可能坠落的俚穗 , 后怕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 连忙带上一队人排到山脚下 , 仰着头道 :“ 佟将军小心啊 ! “
这么陡的山壁 , 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 ?
佟穗背好弓 , 一手扒住峭壁可以借力的地方 , 一手持匕首扎入峭璧 , 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跳到了郑虑面前 。
郑虞与他身后的三干多裕兵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
佟穗用哨声通知藏在前面的八个近卫过来 , 再问郑虑 :“ 皇上如何 ?“
郑虞谨记者爷子的话 , 高兴道 :“ 皇上与大将军都无忧 , 大将军说了 , 让您带着我们与赵瑾将军汇合 , 将那边的一万梁军逼退剑门关 , 只追不杀 , 随后撒兵退回牛头山 。
佟穗看着他 , 确认道 :“ 当真无忧 ?“
郑虞 : “ 皇上肩膀有一处箭伤 , 大将军左臂有一处刀伤 , 都无性命之忧 。“
佟穗捕唇 , 沉默片刻 , 指着封蕴道 :“ 砍下他的头颅 , 出发 。“
牛头山南的梁兵见到裕国援兵手中的封蕴人头 , 悲愤交加却无可奈何 , 只能撒兵 。
佟穗 、 赵瑾带着一万三十多裕兵紧追不舍 。
追出几里 , 山道两侧全是焦土 。
追出十几里 , 山道上开始出现裕兵的尸体 。
越往南 , 裕兵的尸体越多 。
前几日的山火被西北狂风卷着自树梢掠过 , 山道中的裕兵其实并没有被火烧及 , 七万步兵与托运粮草输重的骠马全部死于灌满山道的滚滚浓烟 。
佟穗 、 赵瑾带着一批弓箭手骑马追在最前方 , 发现梁兵试图放火烧毁车上的粮草 , 众人同时放箭 , 梁兵中箭身亡 , 前面的也没有余力再折回来放火了 。
裕兵为地上的同袍们悲痛 , 梁兵看着那一车车的粮草又何尝不悲 , 本来大将军是想杀完裕帝功成身退时再收走这些粮草与军械的 , 如今东西还在 , 大将军没了 , 封景将军没了 , 他们带着的七万梁兵也没了 。
梁兵退入剑门关 , 裕兵也开始往回退了 。
佟穗带三千人殿后 , 赵瑾带着一万人一边收拢山道上的粮草军械 , 一边火葬那七万同袍 。
初十陕午 , 众人终于回到了牛头山 。
佟穗赵瑾手里有一万三十兵 , 萧守义萧涉护驾回来有两千兵 , 齐凌手里有三十兵 , 要塞里有一干兵与四干伤兵 , 葭萌关守军三干伤兵两干 , 共计两万八干 。
最开始有多少 ?
兴平帝攻下广元时尚存十一万兵 , 萧穆带到巴中的有七万 , 中间袁楼山前后增兵三万 , 南营增兵一万 , 合计二十二万大军 。
也就是说 , 从广元到剑门关这一段的战役 , 短短二十余日 , 裕国便损兵十九万 。
佟穗沿着山路走向牛头山山顶的要塞时 ,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些数字 。
考爷子一开始就反对此时伐梁 , 说梁国军民一心 , 说川蜀道险 。
佟穗肯定相信考爷子的 , 可那毕竟都是猜测是预判 , 既然皇上伐定了梁 , 佟穗便忍不住生出一些侥幸念头 , 也许会嬗呢 ? 皇上那么厉害 , 老爷子那么厉害 , 君臣合力一
跟着考爷子打到巴中 , 一切还算顺利 , 随着皇上进入剑闻道 , 形势便急转直下 。
小心赵瑾从后面扶了她一把 。
佟穗回神 , 看看脚下的栈道 , 低声道谢 。
要塞到了 。
障见守在这边的萧守义 , 佟穗撑起笑容 :“ 二叔 。“
佟穗本来就因为这一路的行军与这一个月的苦战清减念悴得厉害 , 这两日又是追杀封蕴又是走在满是灰炸的山道上 , 头发脸上身上全是灰土 , 对比二月里分别时侄媳妇骑在马上相送的明丽英姿 , 萧守义筒直不忍心去看 。
他强压下心头的酸涨痛楚 , 笑着道 : “ 老爷子在山里转悠几天 , 累到了 , 吃完饭刚歇下 , 让你先去皇上那里复命 。“
佟穗隐约猜到考爷子的伤势肯定比郑虑说的严重 , 可她现在是将 , 当以军务为先 。
她与赵瑾一起去拜见兴平帝 。
兴平帝身穿常服 , 右臂绑了纱布 , 负手站在窗边 。
窗外是望不尽的崇山峻岭 。
佟穗 、 赵瑾的视线都定在了兴平帝灰白的头发上 。
刚五十三岁的帝王啊 , 决定亲征时还满头乌黑意气风发 …...
两人同时路了下去 。
兴平帝转身 , 多看了佟穗一会儿 , 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 声音疲
惫 : “ 起来吧 , 外面如何 2“
佟穗汇报战况 , 赵瑾汇报一路收回来的粮草军械数量 。
兴平帝偏过头 , 问 :“ 可有遥到 , 之前的残军 2“
佟穗闭上眼睦 , 赵瑾落泪 :“ 约有数百人逃过浓烟 , 却 , 却被追出来的封蕴大军所杀 。“
兴平帝 :“ 好 , 脊 , 胺知道了 , 你们去看看萧老吧 “
二将退出门外 , 亲兵从外面将门一关 , 佟穗转身便朝老爷子的营房跑去 。
周桂刚端着一盆水从里面出来 , 拿头对上佟穗 , 眼泪就掉了下来 。
佟穗绕过表妹 , 在门口顿了顿 , 气息没那么急了 , 再推门而入 。
周献在整理药箱 , 萧涉在村前跪着 , 萧守义在旁边坐着 , 老爷子因为左胡 、 背后都挨了一刀 , 只能侧躺 。
瞧见门口的佟穗 、 赵瑾 , 萧穆笑道 :“ 回来啦 , 受伤没 ?“
换过衣裳清洗过后的考爷子比在山里东躲西藏时精神多了 , 但与半个月前才路佟穗分别的那个老爷子比 , 简直判若两人 。
“ 祖父 ! “ 佟穗扑路在榻前 , 一手搭着槎 , 一手想掀开搭在考爷子身上的被子 。
萧穆 :“ 别 , 你这孩子 , 祖父上面可什么都没穿 。“
佟穗哭道 :“ 我看看您的伤 。“
萧穆 : “ 刀伤罢了 , 有什么稀奇的 , 总之你不能看 , 考五 , 去给你二嫂拿条巾子 , 都快哭成花脸了 。“
萧涉红着眼眶去打湿巾子 , 递给佟穗 。
萧穆看向赵瑾 :“ 给我讲讲你们这两天都是怎么过的 。“
赵瑾也很心疼考爷子 , 但伤势如此 , 他只能挑考爷子肯定高兴听的讲 , 先把萧
涉冲杀进梁兵的神勇夸了一通 , 再把佟穗分兵三路的英明指挥夸得天花乱坠 , 最后是从郑虑那里听来的佟穗藏身峭壁射杀封蕴的惊险与战功 。
赵瑾 : “ 您老故意画一张我跟罗零都看不懂的山势图 , 是不放心我们救驾的本事
啊 , 还是特意把这头功留给你家阿满 ?“
萧穆笑道 :“ 胡说八道 , 阿满他们攻不下要塞 , 你跟罗霄哪有兵力去救驾 ? 万一你们俩折在梁兵手里 , 舆图被梁兵搜到 , 岂不是要暴露我跟皇上的藏身之处 ?“
赵瑾 :“ 我就知道 , 谁也算不过您者 。“
萧穆看向佟穗 , 眼中笑意更浓 : “ 不过 , 我确实更放心阿满 , 阿满果然也没有让
这场救驾之战 , 完全是阿满指挥的 , 打得漂漂亮亮 。
“ 好了 , 药劲儿上来了 , 我先睡会儿 , 你们俩也去收拾收拾 , 有话咱们晚上再说 。“
萧穆是真的困 ,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
佟穗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 , 确认考爷子只是睡了呼吸仍在 , 她才叫上表哥一起出去了 。
萧涉父子俩继续在里面守着 。
门外 , 佟穗低声问周献 :“ 考爷子的伤 …...“
周献不敢看她的那双眼睛 , 垂下视线 。
赵瑾急道 :“ 到底如何 , 你快说啊 。“
周献叹息 , 摇摇头道 :“ 考爷子这个年纪 , 伤得重 , 这几日又大伤元气 , 恐怕很难撑过这次 。“
佟穗才听完 , 眼前便是一黑 。
赵瑾及时接住她 , 将人送回营房后 , 周献为表妹号脉 , 再对闻讯赶来的几人道 :“ 阿满近几日操劳过度 , 本就是强弩之未 , 惊闻考爷子的病情便彻底垮了 , 就让婵睡一觉吧 “
周桂 :“ 你们该忙去忙该休息去休息 , 我留在这里守着她 。“
毕竟男女有别 , 赵瑾等人只能离去 。
考爷子不许年轻人哭 , 萧涉 、 佟穗包括齐凌 、 赵瑾几个就只能把难过藏在心里 。
兴平帝亲自来了考爷子这边 , 一是探望 , 一来跟考爷子商议军务 。
广元城里还有一万梁兵 。
萧穆道 :“ 算上袁将军手里的两万人 , 皇上现在有近五万兵 , 其中六干是伤兵 ,
也就是只有四万战力可用 。 梁兵恨死了裕国 , 四万兵去攻城 , 至少要折损一半才能拿下广元 , 可城里全是拥护梁国的百姓 , 咱们留万八干兵力在此很难守住 , 派大军迅来 , 山路难走 , 粮草供应又是个问题 。“
兴平帝苦笑 , 病成这样了考爷子还想给他留面子呢 , 大军 , 他哪里还有大军可用 ?
“ 胺知道了 , 让巴中的三干守军跟响们一起退回汉中 , 你留在巴中之南的守军全部撒回秭归 , 与谢坚的荆州水师共扼梁国之东 。“
如此一撤 , 便等于兴平帝此次伐梁只夺了梁国一个小小的秭归城
。
但至少 , 兴平帝没有再浪费兵力去守那几个根本守不住的梁国城池 。
萧穆看着坐在旁边的兴平帝 , 目光欣慰又充满了激励 :“ 皇上 , 如今梁国名将精兵几乎尽毁 , 川蜀山多民少 , 五年内梁国都难再聚起十几万大军 , 而我大裕占据六州之地 , 民多兵多 , 君臣贤明骁将无数 , 皇上只需耐心休养生息 , 三年后足以除凉州 、
青州之患 , 再三年 , 皇上便可走水路伐梁 , 梁国一灭 , 陵国独木难支 , 东南之地很快也将归于我大裕 。“
这一战裕国 、 梁国损耗的兵力相当 , 但裕国仍有范钊 、 鲁恭 、 冯籍 、 赵良臣 、
袁楼山 、 谢坚等名将 , 仍有六十万完全忠于大裕的精兵 , 梁国却只剩几万残军败将了 , 土气全无 , 梁国的百姓也将视梁帝为羊 , 裕国为狼 , 下次两国相争 , 梁国百姓绝
不会再全力支持一个必败的无能皇帝 。
兴平帝握住萧穆的手 , 双眼含泪道 :“ 您者怎么把自己忘了 , 您者才是胺最大的名将啊 ! “
萧穆訾眼佟穗 , 笑道 :“ 臣老了 , 臣只能把臣带出来的这一帮年轻人留给皇上 ,
皇上挑着用吧 “
丢下广元城以及里面的一万梁兵 , 冬月十六 , 兴平帝率领五万大军撒回汉中 。
兴平帝命齐凌镇守汉中 , 留给他三万兵马 , 帝驾继续退往长安 。
冬月二十五 , 萧缤 、 齐恒率四万骑兵 、 五万步军在城南三十里处恭迎兴平帝 。
因为萧穆的病情 , 兴平帝决定只在长安逗留一晚 。
扎营后 , 兴平帝先安排军务 , 命袁楼山继续镇守长安 , 他身边剩下的一万五步兵全部留给袁楼山 , 再把齐恒手里的五万步兵拔给袁楼山 , 加起来就是六万五了 , 之后再让袁楼山募兵凑足十万 。 吕胜早带着他的骑兵退回凉州了 , 短时间绝不敢再公然背叛朝廷 。
“ 萧缠 、 齐恒 , 明日你们率南营骑兵护驾回京 。“
“ 退下吧 “
三位大将离开帝帐后 , 袁楼山拍拍萧缠的肩膀 , 叹息一声 , 拉上齐恒去整兵了 。
走出一段距离 , 齐恒忧心道 :“ 考爷子都没露面 , 伤得有那么严重吗 7“
袁楼山 :“ 嗅 , 忙完你也去瞥瞥吧 。“
齐恒沉默 。
在朔州被老爷子打败时 , 他心里确实不服气 , 觉得萧家祖孙只是靠奸猾取胜 ,
但在太原跟着者爷子打败孟靖业后 , 齐恒便彻底服考爷子了 , 奈何考爷子有心让两家保持距离 , 齐恒跟长子才故意疏远萨家 , 平时并不走动 。
见袁楼山驻足 , 齐恒回头 , 看见萧绩从容走向考爷子大帐的背影 , 仿佛并不知道者爷子伤重 。
他嘴了声 :“ 这小子 , 够稳的 。“
换成他家大儿子 , 早哭天喋地地冲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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