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 243
兴平帝驾崩 , 与郭皇后病逝时一样 , 灵枢都停于太极殿 。
这一次 , 萧家两府还是佟穗 、 贺氏 、 林凝芳进宫哭拜 。
路在她们前面的依然是鲁太夫人 、 范太夫人 、 冯夫人等长辈 , 只是这次她们就只是哭了 , 没有再追忆什么 , 毕竟兴平帝鲜少会像郭皇后那样跟这些女眷打交道 。
贺氏嚎啄了一会儿就开始担心佟穗的身子 , 怀孕头仨月最得小心 , 佟穗可是前几天才号出来的喜脉 。
佟穗倒没那么娇气 , 与站在关隘下方连续朝城墙射一个时辰的箭相比 , 路在此处只是膝盖遭些罪而已 。
就在此时 , 一个白衣小太监提着一方厚厚的拜垫过来了 , 在一众外命妇疑惑的目光中停在佟穗面前 , 弯着腰道 :“ 皇后娘娘说了 , 安国夫人护国救驾有功 , 先帝听闻夫人有孕时都龙颜大悦赐下长命锁 , 如今先帝走了 , 礼不可废 , 却也不宜过于劳累夫人事负先帝的期许 , 特赐拜垫一方 , 稍后夫人若有不适 , 也可提前出宫 。“
如今的皇后娘娘 , 指的是新帝正妻王皇后 , 此时正跟新帝一起在灵枢前跪着 。
佟穗朝太极殿叩首 , 泣谢先帝与王皇后的恩泽 。
只为兴平帝 , 佟穗没有那么多的眼泪 , 可路在这里 , 她想起了一家人在卫县归顺兴平帝应下的情形 , 想起了考爷子得遇明主的欣慰与喜悦 , 只要想到考爷子 , 佟穗的泪 {
自己下来了 。
小太监帮她摆好垫子 , 扶着佟穗跪好就走了 。
周围的外命妇用哭腔奋起王皇后的仁德来 。
路在佟穗身后的潘月柔看看那方拜垫 , 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已经酸疼发麻的膑盖 。
傍晚 , 萧缠疾步赶回贤和堂 , 见佟穗靠坐在次间的榻上 , 一边观察她的气色一边问 :“ 身上如何 , 可有不适 ?“
佟穗朝他笑笑 :“ 没事 , 外祖父特意过来帮我瞧过 , 好着呢 。“
萧绩脱下晒了一日沾满灰土的麻布与官服 , 洗过手后坐到佟穗身边 , 卷起她的裤膈 。
小腹纤长匀称 , 白白净净的 , 两边膝盖却一片通红 , 带着淡淡的药香 。
萧绩放下裤腹 , 慢慢地帮佟穗按揉起来 , 瞧见摆在窗台上的两盆牡丹 , 问 : “ 在想太后娘娘 ?“
他记得 , 这两盆牡丹还是郭太后赏的 。
佟穗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命锁 , 叹道 :“ 本来只是在想先帝 , 想起这两盆花快开了 , 就叫丫鬟搬了过来 。“
考爷子刚走的时候 , 佟穗对兴平帝有怨 , 可她又知道 , 兴平帝也不是故意的 ,
哪个皇帝 、 将军不想打胜仗 ?
现在兴平帝跟着老爷子去了 , 佟穗记起的多是兴平帝的好 , 兴平帝对一家人的赏识 , 兴平帝对她的破格重用 。
除了在伐梁一事上急于求成 , 对臣子对百姓 , 兴平帝都是一个好皇帝 。
萧绩想到的是昨日黄昏兴平帝逆着夕阳的背影 , 帝王从马上来 , 走时亦骑马而去 。
“ 先帝他 , 是个性情中人 。“
沉默许久 , 萧缠如此总结道 。
重情重义 , 所以先帝能嬗得一众将士拥护 , 包括考爷子 , 却也因为重情重义 ,
先帝被连累老爷子与十几万将土死于梁地的悔恨内疚捆缚 , 从此一蹲不振 。
老爷子不怨先帝 , 萧缠也不怨 , 做将军就要听皇命 , 忠君报国 、 天经地义 。
不想听皇命 , 那就别做将军 。
太极殿 , 今晚新帝夫妻要在这里守一晚的灵堂 。
守灵堂是不需要路着的 , 真连跪一整晚 , 再强壮的人也能给陇废了 。
灵枢前摆着两个白布面的跪垫 , 新帝与王皇后并肩坐着 。
范钊沿着皇宫巡视一圈 , 重新来到太极殿外 , 席地而坐 , 正对着殿内的灵枢 。
王皇后见了 , 对新帝道 :“ 皇上 , 给范侯赐一张垫子吧 , 夜深石寒 , 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
韩保吩咐刘公公 :“ 你去跟范侯说 , 让他回府或是回值房休息 , 胺与皇后为先帝守灵就好 。“
刘公公去了 。
范钊固执的大嗓门清清楚楚传进殿内 :“ 我不走 , 我要在这里陪先帝最后一程 。
韩保看向妻子 。
王皇后叹道 :“ 范侯也是一片孝心 …...“
韩保 :“ 孝心 ? 胺何时多了一个兄弟 ?“
王皇后低头 , 过了一会儿 , 等韩保神色恢复了 , 她才低声道 :“ 白日我都给安国夫人赐垫子了 , 范侯自幼跟随在先帝身边 , 君臣情分非比寻常 , 皇上若不赐垫 , 外人该猜疑
您与范侯不和了 。 皇上 , 先帝刚走 , 朝堂不宜生乱啊 。“
韩保这才朝候在一旁的他身边的大太监常公公使个眼色 。
常公公立即提了一个垫子出去 , 刚走到范钊面前还没开口 , 范钊先怒目道 : “ 我堂堂八尺男儿 , 岂会同一个孕妇一般娇气 , 拿走 !“
常公公被吼得一哆嚎 。
殿内 , 韩保看眼自己身下的垫子 , 气得握紧双拳 、 咬牙切齿 。
王皇后 :“...... 范侯定是不知道那垫子是您赐的 , 还以为常公公自作主张 。“
韩保想起父皇生前的教诲 ,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国事不可耽搁 , 先帝虽然还没有下葬 , 新帝却要上朝理政了 。
二相先为新帝拟了几个将于明年启用的年号 , 韩保选了 “ 咸庆 “, 从此民间将他为咸庆帝 。
各地政事一如往常 , 没什么新鲜事 , 咸庆帝主要担心的是吕胜 、 黄起遴这两个手握重兵的边将 , 以及南边的梁国 、 陵国 。
魏琦 : “ 梁国 、 陵国兵力大不如从前 , 这几年都不会主动与我大裕起兵戈 , 吕胜 、 黄起遵那边先帝早派了暗哨过去 , 一旦他们有所异动 , 暗哨马上会上报朝廷 , 皇上也不必忧虑过重 。“
咸庆帝 : “ 吕胜还妃 , 东有赵良臣南有袁楼山的大军震愿 , 他兴不起多大风浪 。
青州北有蓟州辽州 , 黄起遵绝不敢北上 , 胺却担心他与陵国暗中勾结南北夹击合州 ,
打合州一个措手不及 , 一旦合州失守 , 陵国便可从东线长驱直入京师腹地 。“
二十四岁的咸庆帝负手站在舆图前 , 神情凝重地道 。
魏琦看着咸庆帝勾来勾去的食指 , 微璧眉头 。
他不搭话 , 宋澜只好道 :“ 皇上 , 合州有四万水师四万步兵精锐 , 南可抵陵国北可防青州 , 前朝战乱六年合州都不曾有失 , 如今料想也应无大碍 。“
娃庆帝 :“ 是吗 , 可是前朝镇守合州的是名将秦思柱 , 现在驻守的又是谁 ?“
宋澜一听这语气 , 就知道咸庆帝并不信任潘勇 , 他看向魏琦 。
魏琦早在咸庆帝提起这个话题时就猜到了年轻帝王的心思 , 道 :“ 皇上 , 潘勇有
勇有谋 , 连秦思柱都不是他的对手 , 秦思柱都能固守合州多年 , 潘勇自然也不在诙下 “
咸庆帝喵了声 :“ 潘勇铁匠出身 , 书恐怕都没读过几本 , 沾萧老的光混了一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当 , 又靠巴结范侯捞了钦差的差事立下小功一件 。 再说潘勇诛杀秦思柱 , 用的是上不得台面的阴险手段 , 真单打独斗他绝非秦思柱的对手 , 更何况与黄起遂 、 陵国水师正面交战 7“
魏琦 :“ 英雄不问出处 , 潘勇能杀死秦思柱并稳住合州两年 , 这都是货真价实的战功 , 皇上怎可因为他出身低微就出此轻辱之言 ?“
咸庆帝 :“ 胺没想轻视他 , 可也不敢过于高看他 , 总之 , 他并不适合继续镇守合州 。
魏琦 :“ 不知皇上又属意何人 ?“
咸庆帝 :“ 王定宪镇守汉州多年 , 深谈水师作战之法 , 威望也足以震慑陵国将士 , 胺要调他去守合州 , 换潘勇去守汉州 。“
魏琦 :“ 王 、 邱两家至今仍侵占汉州 、 江州大片田地 , 交上来的贪产连其名下产业的一成都不到 , 先帝为了南线稳定才暂时没有追究两家之罪 , 皇上岂可将合州重地交给王定宪 7 “
咸庆帝笑道 :“ 先帝防着他们 , 他们当然有所保留 , 如今胺重用王定宪 , 他知道后定会感恩戴德 , 主动上交贪产 。“
魏琦 :“ 就算他交了 , 此人 …...“
咸庆帝抬手打断魏琦的话 , 沉着脸道 :“ 胺翻过王定宪的履历 , 此人镇守汉州多年 , 十战九胜 , 怎么看都比潘勇更适合镇守合州 。 之前有先帝在 , 陵国 、 黄起遴不敢轻举妄动才让潘勇稳守合州两年 , 现在不一样了 , 胶必须早做打算 , 宋相 , 你意下如何 7“
被咸庆帝用冰刀子似的目光盯着 , 宋澜垂眸 , 道 : “ 论战功威望 , 王定宪确实胜过潘勇 。“
咸庆帝很满意 :“ 那就这么定了 , 叫人拟旨吧 “
旨意先于朝堂上公布 , 范钊一听 , 当即出列 , 瞳着国丈王邦宪道 :“ 皇上 , 据臣所知 , 王定宪好大喜功 , 先前几次险败于陵国水师 , 全靠谢坚及时增援才化险为夷 ,
这等徒有虚名之人 , 皇上切不可听信小人谚言 ! “
王邦宪堂堂吏部尚书 , 被他当众辱骂为小人 , 气得浑身直抖 , 偏因范钊并未指名道姓而无法辩驳 。
咸庆帝不高兴了
, 队着范钊道 :“ 没有人在胺面前搬弄口舌 , 范侯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范钊 : “ 那好好的 , 皇上为何要换掉潘勇 7“
咸庆帝冷笑 :“ 胜败乃兵家常事 , 王定宪虽然有几次险败 , 却也有数十场胜绩 ,
潘勇除了计除秦思柱又有什么 ? 范钊 , 胺知道潘勇是你的岳父 , 但你不能为了偏帮岳父便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有辱斯文 “
范钊 : “
鲁恭及时将他拉了回来 , 眼睛都快眨酸了 , 总算按住了范钊的暴脾气 。
散朝之后 , 范钊的脾气就压不住了 , 瞳着王邦宪的背影破口大骂 。
鲁恭 :“ 你快别说了 , 圣旨已下 , 你在这儿嚷嚷又有何用 ?“
范钊 : “ 不行 , 我要去找皇上 , 他肯定是被王家蒙蔽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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