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赉塔先过来的是两黄、两白旗驻防兵,将校官佐连同披甲人只1500余,余下五千多皆是家眷。

不过这帮驻防八旗兵都是带马来的,属骑兵。

来的时候清廷还给了每兵18两的养马费。

虽然如今八旗战斗力跟二十年前的明军差不多,但真动起手来,王五固然占有兵力和地利优势,但也不可能将这一千多八旗骑兵一口吞了。

尤其赉塔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作战指挥的本事甚至高于王五。

而王五的一千多骑兵本质上属骑马步兵,和真正的骑兵差距很大。

因而堂皇摆开打一场的话,八旗占不了优势,王五也没法将他们全歼。

且真动手的话,就意味他降而复叛。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打不过清军,所以提前造反智者所不为。

但是,王五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这个优势也是赉塔和驻防八旗最大的软肋——就是那几千从燕京举家迁移到荆州的家眷。

公然威胁。

你赉塔不把人交出来,王五就敢对八旗家眷动手。

因为他不确定也无法排除是赉塔要杀他,还是赉塔手下的人要杀他。

又或是燕京的清廷想除掉他这個降将。

为自保,只能强硬到底。

事实上,他的性命已经受到威胁。

满洲人对他的刺杀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他忍气吞声不予任何反应,恐怕清廷都要疑他是否心中隐有大志。

指挥骑兵包围八旗家眷的是徐霖和赵进忠。

一南一北。

士兵都是追随王五自巫山杀出的精锐之士,也是自愿剃发追随王五来的荆州。

军官也多来自王五原先的亲兵队。

在官道等侯进城的八旗家眷被突然出现在道路两侧的绿营骑兵吓到了。

因为刚刚官道两侧什么也没有,风景也十分怡人,比之燕京气候要好的很多。

不远处的长江更让打小就没见过大江大河的家眷们大开眼界,江风吹拂之下一路的风尘都似乎为之一清。

只美好的景象被两侧出现的绿营骑兵给打碎,队伍为之骚动不安。

一个满洲小娃不知道为什么马车停下,好奇的问自己的母亲:“额娘,是尼堪不让我们进城么?”

正同自己的妯娌低声议论绿营骑兵来干什么的母亲忙道:“小声点,他们是汉人,不是尼堪。”

“汉人?”

满洲小娃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母亲,“玛法说过汉人就是尼堪啊,狗尼堪。”

母亲听了这话,吓得赶紧将儿子的小嘴巴捂住。

因为不远处的那帮尼堪骑兵有人听到了母子对话,幸好,他们听不懂满洲话。

“他塔,你们坐在车里不要动,其他人跟我下车!”

一个左臂空荡荡的满洲老者从车厢内取出一把长刀跳下车,紧张不安的望着纵马只需几十个呼吸就能冲过来的绿营兵。

年轻的子弟多在前方,队伍里现在能打的就是一群老人,以及因伤不能再征战的旗丁。

女人们大多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见家里的长辈们如临大敌,也一个个都开始惊慌起来。

好在,远处的绿营兵只是勒马列在那里不曾过来,这让女人们稍稍松了口气,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绿营兵仍不肯散去,甚至前头开始有牛录往回调动,这让气氛越发紧张,也让拖了十几里长的家眷队伍越发压抑。

随着一个消息传播,恐惧也开始蔓延。

这个消息就是荆州的守将就是前番在西山大败满洲子弟的悍将尼堪王。

而刚刚就在城门处,这个悍将尼堪王遭到了刺杀。

凶手就是他们满洲人

城门处,僵持仍在继续。

双方可谓是剑拔弩张。

空气中满是“火药味”,似一个火星就能令一场厮杀当场发生。

金道台被夹在人群当中,两腿已然在微微哆嗦。

李知府连同荆州府衙以及他动员过来欢迎大兵的士绅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知道好端端的欢迎仪式怎么就会发生刺杀这种事。

这要是燕京的八旗兵同王都统的人打起来,怕是城中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

八旗兵胜,必然要屠城。

王都统胜,朝廷肯定要调大军来围剿。

于荆州百姓而言,不管谁赢,他们都没好下场。

真就夹在其中,苦不堪言。

“你是在威胁本官?”

赉塔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看得出这个尼堪降将桀骜不驯,是个难以训服的尼堪,但他没想到这个尼堪降将竟然胆大到敢以八旗家眷为人质来威胁他这个满洲副都统。

真不知道鳌拜兄弟是怎么招抚的这人!

这到底是招来了一条狗,还是招来了一条狼!

脑中念头急转,得出的结论都不容乐观。

尼堪降将真要动手的话,怕是几千八旗家眷就要化为长江边上的血水。

“如果大人执意不交出凶手,那我只能为自己讨个公道了。”

王五没有任何退让的空间,他要是忍了这口气,荆州的地主阶

级会看轻他,今后驻防八旗更是会骑到他头上拉屎。

要知道从始自终他都是以典狱长自居,而不是真给八旗看大门的狗。

“你若敢动手,大清再大,也无你容身之地。”

赉塔神情还是很镇定,颇有点临危不乱的样子。

把罗世汉他们交出去,他真的很难办到。

休说杀你一个都统尼堪降将,就是杀伱一个尼堪降王又如何!

三年前,一帮满洲小子就射杀了被朝廷封为义王的孙可望,朝廷对他们没有任何处罚。

也就是说在赉塔心中,罗世汉他们真把王耀武射杀,也不过是射杀了一条狗。

只能说,这条狗活着的时候咬人很凶。

死了就死了。

不仅能为西山阵亡的满洲子弟报仇血恨,还能替朝廷解决荆州隐患,何乐而不为。

可惜的是,这条狗没能被当场射死,结果露出狞牙,让事情变得不好收拾。

“我只是在为自己讨个公道,若是我的人刺杀你赉副都统,不知副都统是否要我交人?”

王五目中没有凶光,很平静。

平静的却可怕。

赉塔哼了一声:“本官再说一次,朝廷会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

王五面色突然变得无比狰狞,“我怎么知道这件事不是你赉塔在背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