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战,从来考验的就是勇气。
近身肉搏,看的就是谁更不要命。
但凡有一点惜命都无法赢得胜利。
来到这个时代,这已经是王五第九次同清兵近身肉搏。
每一次,都是身先士卒,都是冲杀在前。
正因如此,方才走到现在,否则早已成为大山中的一具枯骨。
这一次也不例外,却有个意外的小插曲。
当王五一刀将一满洲八旗兵斩翻在地时,那满洲兵竟失声朝他叫道:“辫子的,你的怎么有辫子!”
眼神满是不敢置信,如同见鬼般。
甚至还有点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了的样子。
因那满洲兵身上有甲,王五挥落的长刀并未朝其身上斩去,而是提刀向其腹部以下方位用力捅去,这一捅只将那满洲兵疼的就差牙都咬碎。
长刀拔出后上面除粘着一撮带血的毛发,还有半截令人厌恶的玩意。
随手将刀上的污物甩在沙滩上后,王五提刀从疼的已经晕死过去的满洲兵身体上跨过,并没有回答这个满洲兵的问题。
因为,说了这家伙也听不到,也听不明白。
能从杭州满城驻防八旗选出参与出洋围剿明军的旗兵,肯定不是老弱病残。
虽不像他们父祖那般能征善战,一個能打五个、甚至十个明军的,起码比穆里玛葬送在黄龙山的京营八旗那帮纨绔子弟要强。
客观来说,闽浙两省的清军应当是仅次于湖广、四川的又一重兵集团,因为这两个省份面对的是台湾郑氏的威胁,故而水陆兵马近十万人,并且还有一个挺能打的汉军“三藩”耿家于其中。
战斗力并不低。
驻防八旗这一块,清廷在东南也是设了三座满城,一为江宁、二为杭州、三为福州。
而荆州满城不过刚刚设立。
由此可见清廷对东南地区的重视程度。
人数差不多,战斗力也不算低,就导致明清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就白热化。
除了开始响了几声铳,之后海滩上再无火器声音。
双方以刀矛对决。
冷兵器搏斗的残酷就是交战双方不断从身体掉落的四肢,以及体内的五脏六腑。
场面如同屠宰场一般。
喷洒的鲜血更是将沙滩染成了红滩。
如果不是沙滩缘故,人走在上面都会打滑。
本有些腥味的海风于此时也变成令人极度作呕的血腥味。
各种味道杂合在一起,甚至有点臭鸡蛋的味道。
总之,难闻的很。
“吧嗒!”
王五觉得自己似乎踩中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两只叮在一块的螃蟹。
一上一下。
无辜的蟹夫妇已经被踩得稀巴烂,黄色的蟹黄和着沙子连着残壳深深的凹在沙滩中。
只瞥了一眼后,王五就再次挥刀朝前方一名正在挥刀的满洲佐领奔了过去。
没有任何声音,长刀直接朝那佐领的脖子砍去。
那佐领竟也有点本事,见有刀斩来迅速闪避,于闪避之时还能挥刀反击。
这一反击原本对王五构不成什么威胁,可以轻松躲过,只旁边一个绿营兵被砍倒时恰好撞了他一下,结果令他失去重心身子不稳。
眼见那佐领长刀就要向自己右肩劈来,一个身影却扑在了那个满洲佐领身上。
准确说,是骑。
一个王五不认识的明军士兵用双手死死勒住那满洲佐领,双脚则勾在那佐领的肚子上,使出浑身力气欲带着这佐领一起往后摔倒。
只那士兵年纪不大,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因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瘦弱,故而并没有多少力气。
而那满洲佐领却是身材魁梧,浑身肌肉。
因而瘦弱的明军士兵怎么也无法让被他骑着的满洲佐领摔倒在地,却令那佐领挥向王五的长刀为之变了轨迹,恰恰避开王五右肩。
那佐领此时也不好过,虽没有被身上的明军拉倒在地,但脖子也被那明军勒得喘不过气来。
发狂的一边挥刀抵御靠上来的明军,一边伸手猛的拽住背上的明军头发,拼命向边上拽。
力气很大,拽的那明军士兵眼泪都掉出来了,却一声不吭咬牙继续勒着身下这鞑子军官。
任他怎么拽,哪怕疼的要昏死过去,也不松手。
“下来,下来!”
发狂的满洲佐领再次用力撕扯生拽,结果那明军士兵的头皮连同上面的头发竟被生生拽下,血肉模糊叫人看着都疼。
“去死吧,狗鞑子!”
可那明军士兵却怎么也不放手,在那如疯子般狂叫,并且使出最后力气猛的向上一压,令得身下的满洲佐领本能的弯下了腰。
之后一柄长刀从这佐领胸腹间狠狠穿过,突出的刀尖距离其背上的明军士兵屁股只有寸许长。
稍微偏一点,这个勇敢的明军士兵就会牺牲。
“下来!”
伴随王五的喝喊声,头皮被拽掉巴掌大一块的那明军小兵立即松开双手侧身滚在沙滩上。
其尚未落地时王五双手就向上猛的一提,继而狠狠向下拉去。
一提
一拉间,中刀的满洲佐领肚子就被破开一个上下长十几公分的血洞,随着王五长刀抽出,除了鲜血喷涌而出,原本卷在一起的大小肠也如流水般“哗哗”坠落在地。
连着一起,好像冰淇淋机般一卷一卷往下掉。
红的,白的,黄的。
“啊,啊!”
那满洲佐领并未当场死去,反而跪倒在地拼命将掉落的大肠往肚中塞,一边塞一边嘴里发出让人听不明白的喊叫声。
王五满洲话连入门都算不上,因此没有再管这个正在“回填”的佐领,朝那抓了一把沙子塞在脑袋上止血的明军士兵点了点头,便再次提刀冲向正在疯狂砍杀的人群中。
此时已是正午,温度很高,炽热的阳光更是晒得人发烫。
阳光下,王五如凶神一般在人群中不断突进,所过之处除了不断挥动的长刀,就是不断掉落的残肢。
喷涌而出的鲜血如同有人在拿瓢不断朝半空泼洒。
又一箭步后,王五身后那名脖子中刀的满洲兵顿时变成了一个人形“花洒”。
鲜血“嗤嗤”的往前方喷着,任他怎么捂都捂不住。
“那人如此勇猛,是你们谁的部下?”
远处,一个因为常年被海风吹拂皮肤变得黝黑的中年文士,诧异的看着正在清军人群中突进的王五。
这位正是在海上坚持二十年的明兵部尚书张煌言,字玄著,号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