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影变幻,待李穆歌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是熟悉的街道与人流了。

    一旁的阎小妍大大咧咧地走着,明明二人出现得极为突兀,可在这街道上却显得甚是自然,仿佛他们本就是一直走在这条路上的行人一般。

    默默把恐怖微笑猫的面具收好,李穆歌跟着小女孩。

    该说不愧是天妖啊,这瞬息说来就来。

    脱离了“犯罪现场”,李穆歌一身轻松,感觉这忙碌的一晚上终于是到头了。

    “对了,你……”

    “叫殿下!”阎小妍恶狠狠地转头瞪了李穆歌一眼。

    “……”看着她这奶凶奶凶的亚子,李穆歌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地……

    “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吧!”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恐惧的事情,阎小妍又悻悻然收回了目光,有些丧气道。

    “???”

    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明明一开始这丫头可是非常注重称呼这一块的。

    虽然不明原因,但是李穆歌很清楚一点,上司跟你客气,那不是真的客气,你要也跟上司客气,那可就好玩了。

    “……殿下,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现在是要去吗?”李穆歌犹豫了片刻,询问道。

    “今天没心情,改日吧。”

    “好。”

    他也不再多问。

    二人就这么走着,走过了人头攒动的主街区,走过了熙熙攘攘的小道……不知不觉间,四周的行人越来越少。

    “李穆歌,你会一直做我的手下,对不对?”

    小丫头突然站住不动了,转过身望着李穆歌,眼眸中有着些许的闪烁。

    沉默了一路的李穆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缓缓蹲下身,将自己和阎小妍的高度保持到了同一个海拔。

    “殿下,我们可是签订了契约的,而且,我的回答和一开始一样,不会变。”

    “那你再说一遍!”阎小妍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那我也有一个条件,‘鬼差’这个称谓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你一开始叫的‘圣使’。”

    “诶?我之前有这么叫你吗?”

    看着迷迷糊糊的阎小妍,李穆歌嘴角不禁带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点了点头,“殿下说过的。”

    “那好!本殿下就再重申一次!鉴于你还算不错的表现,本殿下特赐予你圣使之位!你以后,便是独属于本座的骑士了!”

    “遵命,我的殿下,从今日起,我自愿成为全世界最可爱、最美丽、最善良的阎小妍殿下的骑士,并愿意为此付出我的一生。”

    明明是自己写的契约书,可从少年的口中念出来,小萝莉还是感觉好羞耻。

    “哼……哼!就勉勉强强算你合格了!”阎小妍略显娇羞地移开了视线,“明天晚上,还是这个地方,我来找你,不许迟到!”

    说罢,身形一闪,便没了身影。

    只留下空间微微的颤动,在黑夜中仿若有海浪在波动,随后,渐渐平静。

    李穆歌有些傻眼。

    不是,你还没告诉我时间呢!晚上是具体几点啊?!

    还有,这么偏的地方,你就不能换一下?

    但是很显然,眼前空空荡荡的街道无法给他答复。

    ……

    江海市,某处空寂的街道。

    一间略显偏僻的店铺,巨幅的牌匾上有着四个掉了漆的,黑白斑驳的大字——

    无常书店。

    “吱——呀——”

    玻璃门被阎小妍缓缓推开,门框上的合叶发出了略微刺耳的呻吟,门上的风铃发出了“叮铃铃”的脆响。

    里面只有一个在整理着书籍的白色风衣女子。

    女子侧着身子,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书架上游走,随着她的动作,书籍仿佛自己长了腿一样,从书架上跃起,自行飘到该去的位置。

    听到风铃的声音响起,女子转身看向了店门的位置。

    她的整张面容也露了出来,初看不是十分惊艳,但是却十分耐看,看得久了,便让人情不自禁陷入其中。

    仿佛邻家的大姐姐,温婉,知性,随和。

    待看清了来人,女子红唇微张,似是极为惊喜。

    “殿下。”

    谢必安走上前去,身子微微前躬,对着阎小妍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不见任何的讶然之色。

    “好了啦,必安姐姐,都说过了的,私下里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咱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了呢……”

    先是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阎小妍方才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殿下这次回来,想必是在这凡尘之间游历,又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吧?”

    遥记得16年前,在那场初夏的大雨中,一个浑身湿漉漉,犹如落汤鸡一般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站在书店外,小脸上写满了委屈,看着门内的她与哥哥,强忍着泪水,倔强而可爱。

    那一次的她,初临人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相貌有多么地诱人,引来了数波欲对其图谋不轨的人和妖,但好在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凡仙境,这些不怀好意者对于她来说,也仅是一些小麻烦而已。

    但即便如此,原本对于人间界充满着无限神往的小女孩,还是深受现实的打击。

    特别是……她身无分文!

    受到了谢必安与范无救的一番救济之后,阎小妍没有选择回去,因为若是就这般回去的话,想来,一定会引来父王的取笑的吧?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信誓旦旦,说出“三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样的狂言,可是还没过几天,就狼狈不堪地灰溜溜回了地府,阎小妍可怜的自尊心绝不允许!

    于是,经过了一番整顿与准备之后,她再一次踏上了“征程”,虽说之后时有回来的时候,但却都比第一次要好得多了。

    想来,这一次回来,也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麻烦的吧?

    ……

    “必安姐姐,我……想回去了。”

    “嗯。”谢必安点了点头,可随即便愣住了,“嗯?你……你打算回去了?”

    望着面前这个自小对她多有照顾的温柔大姐姐,此时激动起来,就连“殿下”的称谓都换了呢。

    “嗯,这么多年了,总该回去看看的。”阎小妍的眼眸中闪烁着追忆的色彩,“也不知道父王怎么样了,离开的时候,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呢?”谢必安笑道,“若是阎君得知了殿下回去的消息,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呢?而且,当年殿下离开地府的时候,若是阎君不同意的话,牛头马面也不会给殿下让开路的……”

    “所以啊,我才更纠结。”阎小妍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随着她的动嘴,书页中泛起了道道鬼气,森冷而漆黑的鬼气仿若泉涌般从翻开的书页中流下,几乎是眨眼之间,整个书店的地板便被鬼气所覆盖。

    阎小妍可爱精致的眉头微颦,轻哼了一声,一股强势的气场以她为中心展开,地仙境强悍的实力完全展开,整个书店内的鬼气仿佛遇到了阳光的细雪一般,开始飞速地消融,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假象而已。

    打开的书页中,一只厉鬼的头颅探出了一小半,犀利的鬼爪向外伸展着,仿佛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同随它坠下地狱,但在强势的灵压之下,却不得不饮恨缩了回去。

    “殿下,你的实力,已经达到地仙境了吗?”谢必安喜出望外,“想来,这也是殿下欲回到地府的原因之一吧?”

    “这么些年了,还是有些收获的。”阎小妍小脸上满是自得,“快夸夸我”四个字眼几乎都写到了脸上,“而且不仅如此,我已经向那个境界踏出了半步,我感觉最迟十年,就可以迈入更高的境界了。当年老爸可是说好了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将我体内的封印解封,我就可以长大啦!”

    对于“长大”,阎小妍充满着期待。

    她是半鬼,世间极为稀少的半鬼半妖,若是说半妖是人与妖跨出了禁忌,而降生的违背常理的存在,那么半鬼,便是鬼与妖的结合,而出世时,注定了要逆天而行的生灵。

    也正因如此,当年在阎小妍很小的时候,阎君便以逆天手段,对她进行了封禁,以身为牢笼,以妖气与鬼气为枷锁,阎君不惜耗费千年修为,在其体内布下了前无古人的旷世封禁。

    这也是为了阎小妍能够安好地度过幼年成长期,待有了一定的实力抵抗天罚,渡了天劫,方才能够将她逆天的恐惧潜力完全地施展开来。

    到了那时,便是一飞冲天之势,踏出那一道阻拦住世间无数英雄豪杰的桎梏,超脱五行之外,脱离六道轮回,荣升天界,位列仙班。

    如今的她,终于是要迈出艰难的第一步了。

    即便登临上仙之境仅仅只是个开始,甚至于这一界的上仙境也仅仅只是伪上仙,还完全不能够跟真正的上仙相比,也只不过是有了超脱的希望而已,但怎么说,也是距离成功更近了一步了。

    到时解开了封禁,她的身体也能够正常成长起来,当了这么多年的小萝莉,小妍终于能够长大啦!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开心不已。

    “这几年,我去了一趟鬼域,现在的鬼域,有些乱了。”猛然想到了这件事,阎小妍的语气变得忧郁了起来,“作为架通九洲与九幽的门户,还是要重视一些的,刚刚来的时候,我还遇到了些从鬼域中,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偷渡过来的鬼怪,还好我顺手给解决了不少,否则的话,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

    “哥哥已经去了,想来再过些时日,就会有消息了。”谢必安深以为然地回道,“阎君对于那里的异动也是很重视了,自从十六年前的荧惑守心之后,这九洲,便有些乱了,再加之前些时日……”

    “荧惑守心啊!”阎小妍坐在木椅上,纤细匀称的小腿摆动着,望着头顶的灯光,感叹了一句,“前几日的先不提,上上次的荧惑守心,还是发生在万年前的前朝,人妖两族的万年圣战,也是由此而始。

    “如今这暴风雨前的短暂的安宁,却不知会引来怎样恐怖的惊天巨变。这九洲,又要不太平了啊!

    “也不知到了那时,又要有多少的人,多少的妖,为此而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