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覆盖了苍穹。

    无数的刀组成了密集的云,黑压压一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李穆歌站在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世界之中,四顾望去,看不到任何生灵的影子,四野满是刀,除了刀还是刀。

    我在哪?

    我在干嘛?

    这是什么情况?

    李穆歌眼中满是迷茫,他试着向前走,脚下却是坚硬冰冷的触感。

    低头看去,金属的色泽在反射着森冷的光,如同深幽洞穴中探出的犀利的獠牙,那寒芒一闪,即便是未曾看到全貌,却已经让人忍不住战栗恐惧。

    虽然搞不清眼前的情况,但是最起码他还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也就是说,如今的自己,是处在所谓的顿悟的状态?

    可这内景地一般的景象,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经的顿悟情况,你跟我玩一人之下呢?

    那待会儿我问个问题,是不是这里还要升起一颗火球来?

    下一秒,灰暗的刀之世界之中,有一道光亮猛然间亮起。

    我靠,你跟我玩真的?!

    你这有没有版权啊就敢这么来?

    没给他多余吐槽的时间,那光亮由远及近,仿佛在向着他飞速接近。

    不,是自己所处的空间在被拉近,而不是对方在动!

    无数的刀流在此刻化作了惊涛骇浪,裹挟着他向着前方极速靠拢!

    发出引爆出破风声的刀流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仿佛化作了肉眼都快捕捉不到了的光流,如流星般向前横冲而去。

    他感觉自己此刻的速度甚至快到了光速,可迎面却没有如墙壁般的空气墙撞来,反而连一缕小风都感受不到。

    近了,更近了。

    那是一个令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带着焚天的妖气,无数的刀汇聚到他到底手中,凝聚成了一把开天的利刃!

    那大到离谱,仿若山岳一般的长刀在焚烧着漆黑烈焰的巨人手中缓缓举起,随即,天之上的空间出现了裂痕,仿佛此刻的世界都无法约束住那股灭世之威。震颤的由断裂的残刀而沉淀成的地面在此刻轰然浮起,如同垂暮的老兵在皇的号令之下,自身边举起仅有的武器,或菜刀,或锄头……随后响应着皇的呼唤,再次踏上征途!

    地面在轰鸣,那是不愿就此落幕的残刀在向着天地呼喊出心中的不甘,它们的皇听到了它们的愿求,于是,缓缓举起的刀势微微一顿,随即——天地一暗!

    天在颤抖,地在轰鸣。

    一切组成这片空间的兵器全部聚集向了一处,在李穆歌呆滞的眼眸中,凝聚成了一把覆压诸天的妖刀!

    随后,世界安静了。

    可这安静却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假象一般,整个空间显得极为压抑。

    整个空间都空了下来,只剩下漂浮在空中的李穆歌与握着长刀的巨人。

    于是,焚天的巨人动了。

    他那猩红的巨目之中跃动的是森然的火焰,健硕的手臂在此刻挥舞,带动那把视线几乎要容不下了的破灭之刃,轰然斩下!

    安静到极致的空间发出了尖锐的轰鸣,已分不出地与天的世界之中,无数的裂痕随着那开天的一刀之下,仿佛古树的根须一般蔓延开来,自那狭长的撕裂开来的黑暗深渊之处,延伸开来。

    一刀,开天!

    巨人似还是不满意,再次举起了已经逐渐破碎的长刀,四落的碎片仿佛雨点般落下,在极致的高空之上坠落,摩擦出了耀眼的火光,仿佛流星雨一般划过天际,带着天与地的怒吼。

    愣在的原地的李穆歌没有丝毫的反应,近乎呆滞的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任由大得惊人的碎片溅落在他的身边,崩起的碎屑划破肌肤。

    细密的血丝凝聚滴落,李穆歌依然毫无反应,就好像擦伤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他就这么看着那向着天上的深渊发出巨吼的巨人,再次举起了刀,毫无花招地再次劈砍而去!

    看着那一刀,李穆歌没来由的,心中竟隐隐开始祈祷,祈祷这破天的一刀,能够完全斩开这天地。

    “嗡!”

    猛然间,极致的光自裂开的缝隙中涌出,夺目而璀璨,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向那微不足道的凡尘落下了一瞥视线。

    于是,天亮了。

    仿佛朝霞般灿烂的光芒冲破了流星群,裂开了灰暗的空间,将虹芒照射进这方狭小而无趣的世界,以及……手握长刀的孤单巨人。

    迎着这光芒,巨人依然没有丝毫的退缩,他上前一步,随着他的动作,脚下的空间寸寸裂开。

    一步之后,又是一步。

    巨人开始奔跑,向着那处如幕布般裂开的裂口,轰然一跃!

    破碎的空间像是玻璃碎片一般四射,又在半空中幻灭消融,再次溶于天地,不见了踪迹。

    仿佛遮天的阴影,巨人自半空中再次斩出了那灭世的一刀。

    “轰!”

    裂痕再次延伸开来,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巨人所为,而是那破裂的另一面,斩出了一道宏大的剑芒!

    剑芒将裂天的深渊再次扩大,瞬息之间撞向了自地面而来的长刀。

    这一刻,如同太阳爆裂一般的光芒炸起,撕开了一切黑暗,将整个世界照得通透。

    那凝视的剑芒将长刀撕裂成无数的碎片,碎片是再次破碎的刀,轰然而下,如同暴雨倾盆。

    落下的碎片铺成了一片,凝成了森冷的大地。

    那开天的巨人喘息着,胸前一道惨重的伤痕,仿佛将他一分为二,自肩膀蔓延而下,斜斜连贯整个胸腔。

    裂开的伤口深可见骨,破碎的内脏掺杂在鲜血之中留下,将天际染出了一道接天的血色瀑布。

    “哼!”

    天之上,一道冰冷的冷哼声响起,像是在对不自量力的蝼蚁发出无趣的讽笑,在天地间回荡。

    似是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在这里对着一只卑微的蝼蚁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一道剑芒轰然间再次落下!

    已没了后继之力的巨人默默抬起了头,那燃烧的眼眸忽闪着,仿佛即将熄灭的蜡烛。

    剑芒横扫而来,巨人疲惫地抬起了破碎得不成样子了的长刀,抵死防住。

    “咔嚓!”

    更像是匕首的刀身此刻彻底破碎了,随之破碎的,是巨人的整个胸膛。

    巨人轰然倒地,溅起的血水肆虐开来,如同海浪潮汐。

    “嗯?”

    天之上的存在似乎很是惊奇,在这全力的一剑之下,眼前的蝼蚁竟然没有死透。

    巨人撑起上身,丝毫不去在意已经断裂为两半的身躯,向着天际发出了怒吼,像是濒死的野兽向着猎人发出了最后的嘲讽。

    “聒噪。”

    于是,一把泛着金光的长剑破天而来,直射向地面垂死挣扎的巨人。

    巨人一锤地面,飞溅的血水伴着长刀的碎片席卷向远方。

    “不要!”

    原本像是透明人一般的李穆歌突然喊道。

    可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所以。

    这只是一处虚幻的空间罢了,发生的一切又怎会因为他而出现变化?

    说不准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罢了,毕竟顿悟这种事情自己也没接触过,没经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自己幻想出来的……

    等等!

    目光一愣,随即狂喜。

    一手自脚边的血水之中捞出一把还算完整的长刀,巧的是这长刀的形状像极了虎魄,用起来甚是顺手。

    于是,心中的猜想再次得到了印证。

    既然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那么作为幻境主人的他,本就该有着最高的行使权。

    那还怕个鸟啊!

    经脉乱象也还有天书给他守着,我无敌的好伐!

    一步踏出,仿佛在此刻突然凝实的血水之上,少年一手提刀,如鹰隼一般插入了战场!

    ……

    “嗡!”

    金芒大作,原本寂静的天书无风翻动,纷飞的淡金色纸页如同镜头下翻阅的小画册一般跃动。

    由此,李穆歌丝毫没有发现,识海之中万千精芒绽起,席卷开来。

    未知的伟力于此刻苏醒,不属于九洲的力量轰然点亮!

    “啧!”

    一道不爽的声音自天地间响起,却又无人听到。

    “麻烦……”

    ……

    极速,从未有过的极速。

    李穆歌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风的化身,那远远不是先天境修士能够比拟的速度快得惊人,穿过了血海,越过了拦路的山岳巨腿,自咆哮的巨人的残破身躯之上攀升而起,直临九天!

    凡仙境?地仙境?

    还是上仙境?

    李穆歌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天上的那个家伙,他可以一拳打爆!

    ……吧?

    不过无所谓了,来都来了,人都到这了,哪还有犹豫退缩的道理?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突然要提裤子?

    老子不答应!

    一步,踩着巨人的头骨一跃而起,那在天际仿若萤火般微小的身影看上去是如此地不起眼。

    可下一瞬,手中的苗刀挥斩而出,比那直射而来的长剑还要璀璨的金芒由此绽放。

    “咔!”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开来,醒目的火花飞射,半空之上,一刀劈出的李穆歌自己都不可思议,惊讶地看着那一把一看就不似凡物的长剑被自己劈飞了出去,像是被人随手丢弃的垃圾,暗淡下来的金芒内敛,掉落在地面上,震起无数的残刀。

    处在半空中的李穆歌顺着长剑飞来的方向看去,耀眼的金芒不知为何,此刻已不在,目力所及的地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熠熠生辉,庄严肃穆。

    在那大殿之前,一道模糊的人影站立着,似是投下了一道视线,凝视着自然落体的少年。

    没来由的,李穆歌身体一阵发寒,仿佛无数的细胞在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一般,酥麻颤栗。

    可很快,一股热流席卷了他的身躯,将寒意驱散,泛着点点金芒。

    李穆歌面上浮起了笑容,学着脑残小说里的主人公那般邪魅一笑,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极为滑稽。

    随后,向着逐渐愈合的天穹……竖了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