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

    在听到侯珏说出的两个字后,堂中几人脸上浮现出各异的表情。

    李宽有些许惊慌,但更多的是一种凝重。枞木镇虽然隶属上京城管辖,但却和北梁有着密切的来往,枞木镇大部分的木材都是卖到北梁城里。现在,枞木镇被屠,若是僵尸凭本能行事,下一个目标大概率就是北梁。

    郭凌蕴在听到那僵尸的穿着为僧袍时便心头一颤,他知道,能在自己等人走后不到三十分钟,就将整个枞木镇上上下下屠戮殆尽的,只有那鬼僧人能做得到。

    可是,自己当时明确地看到了那鬼僧人头颅被砍,身躯被焚,怎么可能还异变僵尸呢?

    千户则神情有些惘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记得这僧袍怪物,可心中却只有冷意与使命感,仿佛自己注定要杀死这怪物一般。

    “侯珏兄弟,你说的这個僵尸,袭击你了吗?”

    这时,周离的话语让沉思的郭凌蕴与千户回过神来,齐齐看向侯珏。

    “没有。”

    说到这件事,侯珏的脸上便闪过些许迷茫,“不知为何,当时我明明感觉通体冰寒,手脚难动,仿佛整个人被冻住了一般。但那怪物只是看着我,嘴里喷吐着血雾,冷笑了一声,随后便离开了。”

    “嗯?”

    一旁的郭凌蕴愣了一下,皱眉道:“这就怪了,这僵尸应该是才异变不久,神志未开,应该全按照本能行事,吞食能见到的血肉,怎能有人性放过了你呢?”

    “确有蹊跷。”

    千户在一旁点了点头,开口道:“僵尸喜食脑髓,心肝,吸食人身阳气,这么说的话····”

    顿时,周离和唐莞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了侯珏下半身,而一旁的郭凌蕴则突然激动了起来,拍着侯珏的后背大喜道:

    “原来是因为你小子没脑子,这才捡了一条狗命啊!”

    “我觉得吧···不觉得了。”

    看着侯珏那瞬间铁青的脸,周离刚想要缓解一下气氛,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想得更鬼畜,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侯珏兄弟,你见到这个僵尸时注意到对方的皮肤了吗?”

    “皮肤?”

    侯珏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周离是想得知这僵尸的异变程度。他仔细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是青色的皮肤,还掺杂着些许黑色。当时天色太黑,我看不太清,所以也不能确认。”

    “青黑···”

    在短暂的沉默后,一旁的郭凌蕴有些头疼地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想要认定这僵尸的异变程度就有些困难了。”

    “对啊,还是得找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

    千户的一句话直接点醒了一旁思索的李宽,他突然抬起头,眼中绽放出独属于他的精彩光芒。他看向周离,语气激动道:

    “请太学助我不就好了吗?!”

    啊?

    千户,百户,还有侯珏齐齐一愣,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李宽说的话,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去太学询问僵尸的问题。而这时,李宽似乎也察觉出二人的迷茫,笑着解惑道:

    “二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北梁的太学相较于其他太学,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

    能有所不同到什么程度?

    不是嗤之以鼻,郭凌蕴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北梁太学它再怎么不同也个太学,里面都是些研究四书五经或治国之道的学子师傅。再不同也就是多了几个科目,比如民俗志怪、邪祟研究等杂学,所以能有僵尸的信息。

    然而郭凌蕴没有看见的是,在提到太学时,这一路上表情淡漠的白发少女,脸上顿时被一层惊恐的阴云笼罩着。

    “别跪。”

    连看都没看,仿佛预知了未来一般,周离随手一托竟然直接扶住唐莞的胳膊,防止她双膝接触地面。他转过头,看着小脸苍白一头冷汗的唐莞,和蔼一笑:

    “没关系,别害怕。”

    “你跑不了的。”

    “也活不长了。”

    话毕,周离按住唐莞的脑袋,在她屈辱的泪水下拎起对方的后脖领,就这么拖着她,准备向太学进发。

    一旁的侯珏看着这二人的互动,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俩人的关系。明明少年俊朗女子娇俏,谁人看起来都是一对璧人,但这俩人的谈话和举动···

    这俩人是几辈子冤仇凑一起了?

    在李宽的带路下,周离拎着唐莞,千户搂着满脸死寂的侯珏,郭凌蕴则吊在队尾,穿过了几条巷子,很快便来到了北梁的太学府。路上,周离好奇地问了一句刘捕头身在何处,便得知刘捕头身体亏空,已经送到医馆里修养身心,这才了然。

    等等···

    路上,周离突然愣了一下,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是不是把谁给忘了?

    算了。

    想了想,这几个人都凑齐了,也就没有什么想法了。周离提着进献给老学究的礼物,晃晃悠悠地向着太学进发了。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残阳烧云。北梁的居民也结束了忙碌,妇人聚在一起谈笑,酒馆里时不时有男子张狂的声音喊出,但最后又是一阵阵劝酒声。护着北梁的城墙上,为了防止有像郭凌蕴一样有身法的人翻墙,几个士卒正在修建“飞刺”。

    而在那北梁城以南的一座破落庙宇中,头戴三花冕,脚踩白云履,身穿九曲道袍的鹤发男人摇着头,哼着曲,手上则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体。

    “伱个蠢精怪,竟然还有人惦念着你。”

    将那人影提到眼前,眯着眼,男人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不用挣扎了,我剥了他人对你的念想,现在不会有任何人记得起你。”

    “你抓我···到底要干什么?”

    那人影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他看着面前仙风道骨的男人,眼中只有恐惧与怨恨。

    “你就庆幸吧。”

    男人随手将穿山甲扔在一旁,摇头晃脑,神鬼莫测地说道:“若不是你心里有这妖僧的恐惧,能将它的怨气勾出来,我早就把你扔进沸锅里好好煮上那么一锅汤了,留你有何用?”

    在那阴影中,浑身青黑纠缠,面色狰狞的妖僧肆辞缓缓走出,一双猩红的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杀意与怨气。一条黯淡无光的灰色细线缠绕在这妖僧的心头,另一端,绑在那穿山甲精的体内。

    “不够啊,还是不够啊。”

    那仙人没去管身后的穿山甲,抬起头,视线落在远方的北梁城上,一双黑瞳里浮现出贪婪的神色。

    “还需要更多的恐惧,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