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现在就像是溺水的人,但凡有个人拉他一把,他就能活。

    她有时候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对他失望透顶的离开,裴砚还能不能活下去。

    他是靠着执念活下去的,之前是为妹妹报仇的执念,现在是因她而起的执念。

    “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不会超过三个月。”

    裴砚没有说明,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几日纪眠一直精心照顾他脖子上的伤口,即便已经长出了粉色的新肉,可看着还是很狰狞。

    好在他平常穿西装,领子够高,足以遮住。

    每次看到这条伤疤,她的眼眶便开始湿润。

    “你想把他杀了,那你自己呢?”

    “伤口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我是当警察的,对人体有过研究,避开了动脉,不会死。可能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吓到他。”

    “那也不能开这种玩笑!”纪眠又心疼又生气,很多溺水而亡的,都是水的。

    就算他在熟悉人体结构,可还是会有细微的偏差,万一……他不小心割破了大动脉怎么办。

    “我不会再自残了。”

    裴砚的性格其实是很吓人的,对自己足够狠,甚至连生命都不放在眼里,杀伐果断,宛若杀神。

    可他对自己极好,总是委曲求全,仿佛是两个极端。

    她怕他,又心疼他爱着他。

    裴砚住院三天就出院了,医生让他一直服用药物。

    他的病情戒骄戒躁。

    裴砚也按照医嘱好好吃药。

    “阿眠,缉私局那边有事,我可能要离开帝都两天。”

    “好,那你注意安全。”

    裴砚让童序照顾纪眠,不容有失,他没有去缉私局,而是直接去了东南亚一带。

    包了一艘船,游荡在海上。

    很快,他的船只就被包围了。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他,那些人虎视眈眈。

    “裴砚,你竟然还敢回来。”

    “蛇爷,好久不见。”

    蛇爷是威廉的上家,算是东南亚这边的地头蛇,常常蛰伏在金三角海上,手下几千号人物。

    上次,裴砚身受重伤,蛇爷也损失惨重,到现在才恢复元气。

    这些条子就像是苍蝇一样,怎么都赶不走。

    “我现在就杀了你,告慰兄弟的在天之灵。”

    蛇爷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动手,怕裴砚只是诱饵,后面还有埋伏。

    “蛇爷,请上船,这次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呵,你以为我蠢吗?上了你的船……”

    他还没说完,手下贴着他的耳边说道:“蛇爷,他就一个人来的,周围没有别的船,下面也没有潜水艇。要不要……”

    属下在脖子上轻轻划一下,表示要做了他。

    蛇爷紧锁眉头,反而有些不干了。

    “蛇爷,我来之前出了一大笔钱,买通了各国佣兵,其中不乏有顶级杀手。只要我死在这儿,你三天内也会死。”

    “我这次来真的是有事相求,只要你帮我,也会给你好处。”

    蛇爷蹙眉,裴砚不是普通人,家大业大,出钱杀人轻而易举。

    他倒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不顾危险地只身前来。

    蛇爷壮着胆子,上了裴砚的船。

    船舱内已经沏好了茶,分明是猜到他会上来。

    裴砚从容不迫的气度,让他赞许。

    “什么事?”

    “我想你帮我找这个人,她失踪了,我想知道她是生是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我做不到,但你们应该会容易一点。”

    正派的手段,他几乎都用过了,只能剑走偏锋,走黑帮的路子了。

    “这样兴师动众,就为了找个人,怎么?是你的心上人。”

    “是仇人,想要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裴砚一字一顿,声音阴沉可怖。

    “她和我们一样?”

    “只是普通人。”

    蛇爷心脏一紧,他和裴砚缠斗这么久,对他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是刚正不阿的警察,也是明晃晃的君子。

    可现在,他竟分不清眼前的是人还是鬼,似乎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我帮你找人,你能给我什么。”

    “我知道上次过后,你们损失惨重,海上的货也都是被别的帮派抢去,你们的人有心无力。只怕,现在你资金紧张,愁眉不展。”

    “这个境外账户,有你满意的钱,这就是代价。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见到这个人。否则,我屠了你们!”

    “不是走正道的手段,而是我裴砚的手段!我,说到做到。”

    如果是缉私局,要按照流程一层层来。

    有的人抓住了,还要送去审问,不然没法定罪。

    但如果不走正路,那裴砚想杀谁就杀谁。

    蛇爷顿时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不讲武德的裴砚还真是难对付。

    “那你还是找别人吧。”

    “别人我不熟。他们也不差钱,未必看得上。我就找你,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你……你这不是耍流氓吗?”

    蛇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嗯,就是耍流氓。”

    蛇爷心里不知道“操”了多少声,他比自己还耍流氓。

    蛇爷没办法,舍不得这么多钱,只能接下了。

    “行,一个月内,我一定找到。”

    裴砚心里稍稍安定,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阿砚,你真是让我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则。”

    他离开的时候,面色无比阴沉。

    裴砚平安的从金三角回来,立刻被叫到了缉私局。

    杨叔直接把一些照片扔在了他的脸上:“我的线人来报,你私底下见过蛇爷了。你去干什么了?”

    裴砚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无尽的幽暗。

    “给他钱,让他重振旗鼓,帮我办一件事。”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杨叔气得吐血:“我们好不容易让他翻不起身,他已经在金三角被排挤得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们就等着收网,你现在又助长了他的势力,你让我们在前线的兄弟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那杨局,你有没有想过,没了蛇爷,金三角就会改变吗?会有人吞了蛇爷的地盘、手下,继续和我们作对。别的队伍长大,我们的线人依旧有危险。”

    “金三角的走私犯、毒枭,必须要给致命一击,否则会有新的人卷土重来。蛇爷这段时间被其余帮派压得抬不起头来,如果他再次得势,不是先找我们麻烦,而是那些人的麻烦,我们完全可以看他们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