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天空阴沉,朱元璋冷若寒霜的声音响起,顿时就令得许多人打了一个寒颤。

    之前迎接朱元璋时的那种欢快气氛,哪里还有分毫?

    不少人的腿肚子都软了!

    李善长听到朱元璋的话后,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了下来,很是干脆利落。

    堂堂韩国公,此时在朱元璋面前,没了之前的自信和那份在别人面前的高高在上。

    丁斌,薛祥,李存义等众人,更是不敢怠慢,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一时间,中都城这里的众多官员,没有一个敢站着的,跪倒了一片人。

    就连那些,腰间还绑着花鼓,穿着很是喜庆,前去迎接朱元璋的凤阳老乡亲,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上位,这……这着实是手下之人有眼无珠。

    不知道几位殿下竟然来到了这里,冒犯了几位殿下,着实该死!

    实乃死罪!”

    李善长哪怕是到这个时候,也依然还觉得,朱元璋之所以会如此愤怒。

    是他这边的人有眼无珠,不知道怎么的就将朱元璋的亲儿子,给抓到了中都城里做了劳役。

    还被人如此对待。

    其余的,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大事。

    “屁!狗屁!”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元璋顿时怒骂出声。

    “咱说的是咱儿子的事吗?

    咱说的是中都城的事儿!

    还有眼无珠?咱看你们抓的好!抓的妙!

    若不是你们将咱的几个儿子,给抓到中都城来,咱还不知道,你们竟敢如此阳奉阴违!

    如此残害咱的咱的百姓,咱的子民!

    至今被伱们,蒙在鼓里!!”

    朱元璋的声音冷的吓人。

    “咱是怎么跟你交代的?你又是怎么承诺咱?!

    而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对得起咱对你的信任吗?!”

    李善长闻言愣了愣。

    这……怎么朱元璋还真的是为这事发火?

    旋即心里面,便已明白了过来。

    朱元璋并不是因为这事发火,最大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这边,把他儿子给抓了起来。

    只是他并不好直接说。

    所以就拿中都城,这些百姓们的遭遇来说事,借题发挥。

    朱元璋果然还是这样的虚伪,整日里把爱护百姓什么的挂在嘴边。

    可实际上最关心的,只有他的儿子。

    当然,这些只是在心里想想,却并不会说出来。

    他连忙认错道:“上位,老臣是真的错了,真不应该如此。

    老臣没有完全按照您的要求做。

    不是老臣不想,实在是……全部都落实的话,钱粮耗费太大了,中都城营造起来速度也太慢。

    大明如今才建立没几年,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老臣这也是想着要节约一些钱粮,把钢都给用刀刃上去。

    而且,历朝历代,修建这种大工程,哪有不死人的?

    哪怕……哪怕老臣这边,已经是尽力的让人做好了,还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人太多了,照顾不过来。

    上位,老臣说的都是实话。

    老臣是真的竭尽所能,帮陛下把中都城给修好。

    若说的有一句假话,便让老臣天打五雷轰!”

    “呵呵!”

    面对李善长的话,朱元璋冷笑出声。

    “花费的钱量太多?历朝历代都死人?

    咱让你给以前比了吗?!

    咱之前,是给你怎么说的?

    咱说宁愿多花费些钱粮,让中都城的修建速度慢上一些,也要把这些劳役都给照顾住。

    要让你把咱所交的都给落实!

    可你呢?

    你把咱说的都给当了放屁!

    还天打五雷轰?

    这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臣……臣罪该万死,让天下之人误会了陛下。

    这是臣之作过错。

    臣今后定然会让天下人明白,中都城的这些恶事,都是臣在擅作主张。

    是臣在阳奉阴违,违背了上位您的交代。

    以至于做出了这等事情来。

    这些事儿与上位您无关,全是臣的过错。

    这些事儿,臣一力承担。”

    李善长跪在地上,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辩解了,只是认错。

    他知道,面对如此愤怒状态下的朱元璋,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越解释,事情越糟。

    反倒不如直接把所有的事都给认下来。

    只要态度好,今后就不会有大问题,就能安然过关。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

    朱元璋并不敢真的太过于为难自己。

    就算是他为难一下自己,也没关系。

    只要自己把中都城给修建好,今后朱元璋把都城给迁移过来。

    那就无妨。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个天大的胜利。

    而在他看来,朱元璋此番也不过是发发火,再杀上一些人,泄一下愤也就是了。

    至于中都城这件事,还是非常稳的。

    自己这边都已经这么用心。

    朝廷前前后后,又动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花了这么多的钱,死了这么多的人。

    朱元璋就算是心中不满,也必须要把都城给迁过来。

    不然的话,那亏的就更大了。

    对于他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他太清楚朱元璋,在这些事情上的性格了。

    不过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借助中都城,露一个大脸。

    把朱元璋哄得高兴。

    再一次回到中书省去做丞相。

    现在看来,是彻底没希望了……

    “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死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人,因此而家破人亡,你有几颗脑袋,你能承担得起?

    还与朕无关,皆是你李善长的过错?

    你以为天下之人,众多百姓,提及此事最先骂的人是你吗?

    不是!是我朱元璋。!

    你们这些逑人,干的这些逑事,都要被众多百姓算在咱的头上!!”

    朱元璋越说越是愤怒。

    他岂能看不出来李善长这个时候,跪归跪,认错归认错。

    可实际上一点都没有认识到他所犯下的错误!

    对于死的这些人,还是不以为意!

    朱元璋大步流星,走到那些堆积覆盖的稻草旁,猛一把扯下上面的稻草。

    露出了早就已经冻到僵硬的尸体。

    这些尸首,都是最近这昨晚到现在死在这里的人。

    若是以往,每天晚上都会有中都城安排的人,把当天死掉的人,拉到中都城外去填埋了。

    可现在因为要迎接朱元璋的到来,所以这些被关起来的,死掉的劳役的尸首,便停放在了这里,没有往外运送。

    只见这些尸首,一个个都惨不忍睹。

    衣衫褴褛,皮肤粗糙,有很多的冻裂的口子。

    手上脚上都是厚厚的茧子。

    很多身上,都还有各种的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些伤大多都是被人打出来的。

    “来!来!你看看,你给咱好好看看!

    这些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你拿什么给咱承担?

    杀你全家都不够!!!”

    朱元璋双目猩红,望着李善长怒声质问。

    神情看起来极其吓人。

    “来!你再看看他们!你再看看他们!!

    你看看,他们都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

    朱元璋大步走到众多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乌泱泱挤在一起众多苦难劳役这边。

    指着他们,望着李善长出声咆哮。

    “这是人!

    是咱大明的子民!

    不是牲口!

    更不是北元余孽!!

    怎能被你如此对待?!

    你给我说你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多少条人命啊?!!”

    朱元璋情绪激动,双目要喷出火来。

    压抑了这么久的愤怒,在这个时候,终于是在再也抑不住了。

    宛若火山一样的剧烈爆发了。

    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身躯微微颤抖,浑身杀意弥漫!

    那众多跪在这里的官员,也不顾地上污秽了。

    都把头都抵在了这冰冷的地面上,一个个如同鹌鹑一样!

    李善长也同样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无异于火上浇油。

    朱元璋咆哮过后,三两步来到李善长跟前,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李善长。

    猛的一脚抬起,狠踹在了李善长的肩膀上。

    跪在那里的李善长,直接就给踹翻在地!

    人向后滑了三尺远,撞到了后面跪着的丁斌李存义等人,才算停止滑行。

    朱元璋的这一脚,饱含愤怒。

    如今的朱元璋正值壮年,身子骨硬朗的很。

    又是马上的皇帝。

    当初跟着郭子兴时,亲自带兵冲锋陷阵杀在第一线的人。

    这个时候,这一脚下去有多重,可想而知!

    一向沉得住气的李善长,都踹的惨叫出声了。

    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似是被踹断了一样。

    连带着脖子都是疼的。

    这一脚踹的李善长,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见到朱元璋暴跳如雷的样子后,他那就知道朱元璋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肯定会有所行动。

    可是却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当众跪下来认错了,朱元璋竟然还如此不依不饶!

    竟敢当众打自己!

    他真过分!

    自己跟着朱元璋鞍前马后,劳心劳累了多少年,也从来没有被朱元璋揍过。

    最多也不过是一些训斥而已。

    可今天,就因为这些卑贱的劳役,朱重八就值得如此小题大作,如此大发雷霆?

    自己都已经认错了,都已经跪下了,表现得如此之卑微,给足了他面子!

    可他竟敢当众如此羞辱自己!

    这让自己这堂堂韩国公的脸面,往哪里放?!

    有他这样做事的吗?!

    李存义,丁斌,李佑跪在地上,连忙扶住李善长。

    想要将李善长给扶起来,让他接着跪。

    结果还没有扶起,朱元璋便已经一步跨了过来。

    抬起大脚,对着李善长就又一次没头没脸的踹了下去!

    不顾李善长的惨叫,一连踹了四五脚。

    把李善长的一边脸都给踹肿了,牙齿都踹掉了立刻后。

    朱元璋弯下身子,单手握住已经被他给踹的,1头昏脑胀的李善长的后脖领子。

    拖着他向前而去。

    “来!来!你韩国公好好的给咱看看!

    好好的看看!

    这是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我大明的百姓!

    就是因为你们,而导致他们身死!

    遭了这么大的罪!

    令无数人家破人亡!

    鞑子在时,他们没有死在鞑子手里!

    咱大明建立了,咱汉人的王朝建立了!

    咱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了,他们却死在了咱自己人手里!

    死在了给咱修中都城上!

    你看看你们造的孽!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是别人的儿子,是别人的丈夫,也是别人的父亲!

    本来,他们是能很好的活下去的!

    不说活的多好,至少能活下去!

    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

    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草菅人命之人的存在,他们才死了!

    这些人在元鞑子还在时,被那些元鞑子欺负。

    被那些横征暴敛的贪官污吏,乡绅地主各种迫害,过得生不如死!

    如今咱大明建立了,他们竟还遭到了这样的对待,有了如此之命运!

    那咱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恢复了个啥?!

    知道了这是在修中都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元鞑子又回来了!

    如此作为,咱们和那些元鞑子有什么区别?!

    你对得起咱对你的信任?

    对得起你享受的高官厚禄,对得起你韩国公的封号?

    对得起这么多的百姓吗?

    你对得起谁?!!”

    朱元璋双目喷火,拉着李善长的后脖领子,向前而去。

    李善长踉踉跄跄的跟着,直不起身子,活像是拖了一条死狗一样!

    “你好好的给咱看一看!

    看看这些不被你们放在眼里的人!

    咱们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这会儿就忘了本了?

    就忘了当初为啥要起来打鞑子,忘了为啥要参加义军?

    就是因为鞑子残暴不仁,不把咱们当人!

    就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了!

    不反鞑子就要死了!

    这才开始奋起反击!

    这才多少年过去了,你们就忘了?

    就忘了当初过的是啥日子?

    忘记了当初说过的那些话?

    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就不怕有朝一日,这些人也活不下去奋起反击,把你李善长的脑袋给剁下来,把咱的大明给推翻吗?!

    咱一遍遍的给你说,要珍惜民力,爱护百姓!

    咱大明修都城,和别的朝代不一样!

    宁可慢一点,宁可多花费上一些钱粮,宁可把都城修的小一些,也不能把人往死里用!

    你给咱答应的好好的,咱问了这么多人,也都说你李善长办的好。

    把咱的话,给听到心里去了!

    咱也以为你李善长是个知道咱心思的人,是咱的老兄弟了,知道事该怎么做!

    可你它娘的,就是这样做的?

    你它娘的给咱跪一下!”

    朱元璋越说越气,双目猩红的宛若能滴出血来。

    他将李善长拖到了那堆成一堆,用稻草盖起来的众多劳役尸首之前,在李善长的腿弯处踹了一脚。

    直接将李善长踹的跪在了这里。

    “你应该跪的人是他们!

    你应该认错的,也是他们!不是咱!”

    浑身疼痛的李善长,看着这些层层叠叠,胡乱堆在眼前的尸首,整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懵。

    极度的不可置信。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今日他竟会被朱元璋如此对待。

    而起因,居然会是因为这些修中都而死掉的人!

    这些他完全没有看在眼里,认为是耗材的人!

    这些低贱的泥腿子,命最不值钱。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知道见了多少这种尸首,从来没有什么触动。

    只觉得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能为修缮中都城而死,能为他李善长的计划而死,他们死得其,所死的荣幸!

    可哪能想到,自己今日竟然会因为这些人,而被朱元璋如此之对待!

    那以往被他不看在眼里的泥腿子,这个时候,竟一个个变得重逾千斤。

    要将他给压的喘不过气来!

    极度懵逼的同时,还是不相信朱元璋会因为这些人,而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下这么重的手。

    觉得这只是朱元璋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这边的人,把他儿子给抓起来了。

    弄到了中都城里服劳役。

    所以他朱元璋才会如此大发雷霆,兴师动众。

    什么百姓?什么大明子民?

    都不过是他朱元璋的借口而已!

    什么叫才过了这么些年就忘了本?

    他什么时候忘过本?

    他李善长一开始时,就不是这些泥腿子好吧?

    但这些话,他这时候却一句都不敢往外说。

    在把李善长一脚踹到跪在地上之后,身着龙袍的朱元璋,也直接对着这些尸首跪了下来。

    “咱……咱朱元璋给你们认错了!给你们赔不是了!

    咱没有想到,这些人竟如此狗胆包天!

    这才多少年,一起打天下的这些兄弟,竟变化如此之大。

    已经不再把人当人了。

    对咱如此阳奉阴违了。

    这都是咱的过错……”

    朱元璋说着,流出泪来。

    对着这些衣衫褴褛,惨不忍睹,在李善长,丁斌等人看来,完全就是耗材,可以随意拿捏的人,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李善长直接就看呆了。

    愣神之后,也很明智的跟着朱元璋一起磕了三个头。

    不过这头,他磕的非常不情愿。

    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死了一些没什么用的泥腿子而已。

    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吗?

    朱元璋向这些尸首,磕了头后站起身来,伸手又拉住了李善长的后脖领子。

    接着像拖死狗一样的,将他拖到了那脏乱差到了极点,四处漏风,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了窝棚跟前。

    这次李善长学聪明了。

    根本不用朱元璋抬脚再踹,他就连忙跟着跪在了地上。

    已经抬脚的朱元璋,还是又踹了他一脚,才收回了脚。

    “咱是大明皇帝朱元璋,就是那个要修中都的人。

    也是那个,你们在心里面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的人。

    咱来了!

    来的有些晚了!

    已经有了这么多人,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咱向你们赔不是了……”

    朱元璋站在这里,看着这些饱受折磨,有不少都已经快被折腾的,看不出人样子的百姓。

    深深的行了一礼。

    出声认错。

    “以往这事儿咱不知道,只以为这中都城,如同咱所嘱咐的那样。

    能让你们吃饱穿暖,能让你们拿些银钱,得病了有药治病……”

    哪能想到,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咱的错,咱向你们认错。

    中都城的事儿,咱也必须给你们一个交代!”

    场面安静极了,众多被抓来服劳役的百姓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这个身着龙袍,自称朱元璋,向他们行礼认错的人,心情很是激动。

    只觉得这是在梦中,满满的都是不真实感。

    他们见到了啥?

    他们竟然见到了皇帝?

    皇帝的一个儿子,还和他们在一块儿待了这么久,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皇帝还向他们行礼认错……

    这……这是真的?

    不过,在看到了以往诸多耀武扬威,高高在上,他们根本就惹不起的众多差役,还有那些大人物们。

    此时全部都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场景后,又觉得他们不是在做梦。

    真的是大明的皇帝来了!

    大明的皇帝,愿意给他们做主,给他们出这口气!

    原来,自己等人在心里都骂错了人,不是皇帝不把他们的命当命。

    而是下面的这些人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不把他们当成人来看。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受的,暗无天日一般的苦难。

    再看看眼前跪了一地的,中都城的大小官员。

    再听听这位身着龙袍的,大明天子所说的话。

    有不少人呆愣之后,忍不住落下泪来。

    天知道这些时日以来,他们都遭受了多少苦难!

    经历了多少绝望!

    原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暗无天日下去。

    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会和那些死掉的人一样,死的悄无声息。

    尸首被随意丢弃。

    哪能想到,现在皇帝竟然来了!

    皇帝居然还肯为他们做主,肯站到他们这一方来!

    这当真是天大的惊喜!

    后方那跪在地上的丁斌,薛祥,李存义等众多的人。

    这个时候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恐惧的要死。

    这洪武皇帝竟然来真的?!

    韩国公不是说,他很是了解洪武皇帝的吗?

    只说当今上位前来,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嘛?

    不是说不论出了什么事儿,有他在,他都能扛着的吗?

    这怎么现在……现在看起来,他也要扛不住的样子??

    连韩国公都被上位如此对待,那他们这些人能落一个好。

    这……这下子,要被韩国公给坑死了!!

    太子朱标这个时候,也来到了朱元璋的身边。

    对着这些人深深的行礼,表示歉意的。

    朱樉,朱棡,朱棣以及朱橚四人,也都学着大哥的样子,对这些百姓们行礼。

    他们几个,在这里有一段日子了。

    更加清楚,这些百姓们都遭受了何等的苦难……

    “熬粥!立刻给咱熬粥!所有的锅都给咱用上!

    把粥熬的稠稠的,要让每一个人可以敞开了吃,都吃饱!!”

    朱元璋红着眼睛,嘶吼出声。

    中都城这里,也很快就支起了一口口大锅,里面装上了粮食和水开始熬粥。

    而在这个过程里,朱元璋又带着李善长等人,来到了中都城内以及城外的一些地方。

    把那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而被李善长,李存义,丁斌等人给藏起来的,身体虚弱的劳役,都给一一找了出来。

    每一处都惨不忍睹。

    每多找出一处来,就让朱元璋的面色铁青上一分。

    也让后面,跟着他的那些中都城的官员们,腿肚子软上一分。

    足足找出来了十六处隐藏虚弱劳役的地方!

    把超过两万身体虚弱的劳役,给聚集的中都城内,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喝稀粥的样子。

    朱元璋这样一个铁血帝王,忍不住当众落泪。

    世人对他误会颇多。

    只以为他爱惜百姓,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

    实则不然。

    午门外设立登闻鼓,可以让每一个在地方上,有冤屈解决不了的百姓,直接来应天府城这里敲响登闻鼓鸣冤,告御状。

    和其余诸朝的流于形式不同,他严令任何人,阻止百姓敲登闻鼓。

    别管他在处理多大的事情,只要登闻鼓响了,他都会立刻停下,先来处理这件事。

    还让人将这个政策,向全国各地进行宣传。

    只这一点儿,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做皇帝的能做到?

    他少时见多了官府胥吏,是如何下乡残害百姓的。

    所以为了防止这些人,欺民扰民,他还让胥吏少下乡……

    修中都城时,他又专门不止一次的,给李善长等人说过他的要求……

    可最终,李善长等人却把事情给弄成了这样。

    且一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认为,他是在借题发挥。

    发这么大的火,不是因为这些劳役们被如此对待,而是他的几个儿子,被抓起来当了劳役。

    有些人,是真的冥顽不灵,讲不通道理的!

    看到朱元璋落泪,那些中都城的相关官员们,腿肚子就软的更加厉害了。

    从一大早便去迎接皇帝,一直到现在,他们这些人都是滴水未进。

    这个时候又惊又吓,一番忙碌之后,都是饥肠辘辘。

    看着那些劳役们,狼吞虎咽的吃着热粥,很多人都觉得自己肚子也饿得要命。

    可是从和他们相见后,也同样滴水未进的朱元璋,哪里有吃饭的意思?

    站在这里看了一阵儿,转身望着李善长等人道:“这场面惨吗?惨不惨!”

    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的,只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可是咱说,还不够惨!还有更惨的!

    走!咱再让你们看看更惨是什么!”

    朱元璋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向前走。

    有众多亲军都尉府的精锐将士,身披铠甲,手拿利刃。

    裹着这些中都城的大小官员,随着朱元璋出了中都城……

    ……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寒风呼啸,天气冷的让人发抖。

    比天气更可怕的,是暴怒的朱元璋。

    火把光芒闪耀,驱散黑暗。

    众多手持锄头,铁锨的将士,在这里奋力挖土。

    当土被挖开后,一具具的尸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面前。

    这些尸首,别说棺材了,身上连个破草席片子都没有裹,就让人如此横七竖八的堆积在一起,埋葬在了这里。

    夜色之中,面对如此多的尸首,有的都已经开始腐烂,发出了恶臭。

    这场面是真恐怖!

    不少中都城的官员,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而朱元璋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双目布满了血丝,气势吓人!

    仅仅只是这里面的尸首,就足足超过了千人!

    而这种填埋尸首的地方,还不止这一个!!

    朱元璋双目血红,胸膛之中有着滔天怒火在熊熊燃烧!

    “这就是你们给我说的,中都城略有死伤?

    这就是你们给我说的,中都城一片欣欣向荣?

    众人都在感念咱的好。

    为他们的待遇高,对咱感恩戴德?

    这就是你们说的中都城,修建出来之后,定能成为最伟大的都城?!

    伟大?它伟大个屁!!

    多少人都因为修这个中都而死了!被害了的性命!

    被闹得家破人亡!

    你们还是人吗?!

    现在是咱大明,不是元末了!

    换了皇帝了!

    你们还想要如同在元末那样,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李善长!

    你官职高,是你在负责此事的。

    来!来!你来告诉咱!

    如今出现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夜色里,朱元璋的咆哮声响起。

    配合着他背后,那埋了众多尸首的大坑,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李善长跪在地上,面色苍白。

    好像……这次事情真的要玩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