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银塔上的诡韵,陆峰止做不知,这诡韵无有敢伤害于其余人,止以佛法可以降服,他现在止想,那些吃人的狼的母亲,并无一般厉诡那般的直来直去手段,她挑选的时机恰到好处,无有任何的错漏之处。

    陆峰对于厉诡了解并无多,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正在接触到了密法域的厉诡,接触到了厉诡的一些秘密,譬如说,这厉诡,是聪明的,是有计谋的,亦是另外一种的,拥有特殊手段的。

    对陆峰来说,她的这一招,不算是高明,但是绝对实用,厉诡打了一个极好的时间差,止此时间,大雪落下的时候,无有上师会来此处。

    再过不久,大雪封山,就算是那些法寺之中的上师,亦不会在这种时候前来杂湖朗诺山“转山”,在此等时日换了诸人,等到了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上师们来的村子里面,到处都是狼。

    那些僧,亦可能会化作狼。

    陆峰拨弄着手中的嘎巴拉念珠,上半夜尚未过完,下半夜复又开始下雪,大风迎面而来,吹得陆峰的僧袍朝着身后飘了过去,陆峰索性摘了帽子,迎着风雪,低着头走。

    下雪,这无是一件好事,等密法域真正到了“裂如红莲地狱”般的时节,那就算是用篝火取暖,亦无用。那冰冷的风会刮走人身上最后一点拙火,最后一息生机,就是那狼,无诡韵庇护,也会死去许多,吃人熊亦会藏在树林深处,无有出现,等待下一个“天亮”。

    等那时“天亮”的时候,这吃人熊就是最可怕的野兽。

    无有什么忧虑,陆峰止端起来了这银色的塔,言语说道:“若还无出来,便不用再出来了。”

    诡韵凝聚,陆峰却无许他附身,最终还是将其丢在了箱子里面。

    陆峰无做神巫之打算,陆峰也无想要此物上身,他止现在要朝着中河村走,若是去的迟了,陆峰要的石匠就不得见了,他要过冬之想法,亦不得见了,那陆峰须做的碉楼亦就不可见了,这是陆峰无可承受之事情。

    于是乎,就见在这漆黑无比的黑夜之中,在这好大的风雪之中,陆峰和几个牲口,拖着那雪,迎着那风,扯碎了一路上的黑,止陆峰口中诵念着“六字大明咒”,出口就被密法域的风撕的不成样子,朝着身后打着璇儿落去,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陆峰顺着河流,朝着那中河村走过去,这三个村子之中,罗仁老爷的银匠和木匠,石匠,都在中河村里。那最肥沃的好地,却在“下河村”里头,罗仁老爷住在了“上河村”里,却是为了更好的敬仰过路的高僧。

    对于陆峰来说,这三处就分别是“粮仓宝地”,“匠师宝地”和“交通枢纽”,可惜,“交通枢纽”化作了一片火地,“罗仁老爷”此刻亦无了,陆峰便是不知道,这“罗仁老爷”,此刻到了何种地步,是成了狼了,还是到了最后一步,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还是一个人?

    无有知道,止去了地方就应知晓了,陆峰离开了“上河村”,最后“上河村”的火焰都无能看到了。

    “上河村”已经化作了火狱。

    就在这地狱之中,又有诡韵而出,有厉诡沐浴大火缓缓走过来,但是它亦无敢靠近经堂这般的地面,它落在了火焰外面,化作了一只狼,却无敢追上陆峰,反而是转过了圈,不知道去了何种地方,唯独留下来了此地的大火不熄。

    过了半晌,又有狼跟了上来,趁着大风大雪未曾盖住地上的骡马蹄印,朝着那边追了过去,止跟上了半路之后,它就化作了佛敌之血,就连头都无见了。

    陆峰将这追上来的尸体完完整整的摆好,摆成了一座地标,后面的妖狼若是还追的上,便以此为目标,朝着他追踪过来。

    陆峰很欢迎,他对着妖狼的尸体上啐了一口,那是一种诅咒,诅咒这妖狼的魂魄,永远都停驻在此处,无有了躯壳的精魄在这雪之中,就是一千把,一万把吃肉的刀子,在它的身上割来割去,永不停驻的痛苦。

    过不久时间,这狼就会被冻的梆硬,敲打起来,都能听到声音。

    风雪再起,行走远了的路上,往下传来了陆峰撕裂难辨的声音。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

    风雪之中,止余下来陆峰的慈悲大咒,随着风飘到很远的地方。

    在密法域。

    似只有刻有“六字大明咒”的玛尼堆和冻死的“冰雕”才是永恒的。

    ……

    中河村。

    “啊!”

    一声惊呼,“罗仁老爷”从床上起来,他的瞳孔起先是可以看到这无灯无月的黑暗室内的,绿茵茵的一道瞳孔,在这黑暗有微光的室内,一闪而逝。

    可止一瞬间,他的瞳孔就恢复了正常。

    “罗仁老爷”亦无所可觉,他无有想到自己可以看见这黑暗,止觉得和周围黑暗又压抑,莫名的心有些慌乱,但他又不知为何,知道身边是有人的。

    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可是现在醒来,却又无能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这一定是恶魔进了我的梦里,呸,呸,呸,怎么有这样不吉利的梦境出现呢?

    我一定要去摸摸玛尼堆,我一定要摸摸上师的金刚结。’

    虽然无知道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但是他觉得,听经总是无错的。

    “罗仁老爷”有些懊恼的想着,他摸了摸后背,察觉到了后背潮湿湿的汗水,摸到了自己一手的湿潮,有些恼怒,于是他慌乱的晃动着手,喊道:“人呢?人呢?人在何处?为何无火?火呢?

    都是些该死的畜生!如此懒惰,无有耳朵吗?

    非要老爷将你们的耳朵也都砍下来吗?”

    “罗仁老爷”气呼呼的乱骂着,立刻,在他的旁边,他的妻为他点燃了酥油灯,属于一股独特的,专属于酥油的味道燃烧了起来,落在了“罗仁老爷”的鼻孔之中,叫“罗仁老爷”稍微放松了下来。

    “罗仁老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最喜欢这酥油的味道了。’

    莫名的,“罗仁老爷”忽而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就好像是自己在告诉自己一般,就是在他的耳边,都有人如此对他说。

    “罗仁,你最喜欢这酥油的味道了。”

    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如此对他说话,“罗仁老爷”更加不满起来,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何,他便有些更加的恼怒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就仿佛是他肚子之中凶腾腾的进去了一个生气的火鸡,叫他一肚子气都发不出来。

    那火鸡的爪子在他的肚子之中抓啊抓啊,抓的他都要升起来烧死奴隶的业火啦!

    他气呼呼的一把推开了他的妻,穿上衣服站了起来,想要从外头走两步。

    他的妻也无有劝他,止神色十分平静,似还无掌握这一张脸一般,无可去河边,这下半夜出门,“罗仁老爷”也知道,密法域的水旁不可去。

    密法域的水是一面镜子,亦是一块灵魂的居所,大湖之中有大湖之中的女神,就算是一个小河洼子,其中亦有甚么东西在里头,河边可去,但是有树林,有茂密植被的河边不可去,因无人可知道在这里到底有甚东西在。

    特别是此处是居于扎举本寺和杂湖朗诺山之间,扎举本寺所居之地,无甚么大雪山,止一座山,绵延如卧龙,其余地方,大多都是草原。

    在草原之中,草甸子自有传说。

    在当地人的言语之中,每一个草甸子,都居住着可怕的厉诡,倘若是人无意之间入了草甸子里面,那亦无可活着回来,这样的风俗和本来密法域就有的风俗联系在一起,形成了特殊的,对于水的防备和敬仰。

    所以哪怕是“罗仁老爷”,他心里亦对于这些事情都有些了解、害怕的,出去之前,他拿出来了两张红色的纸,撕成了指甲盖大小,用唾沫小心的抹湿了,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上面。

    闭上眼睛,就来到了外头。

    这风吹得他哆嗦了一下,止这风一吹,“罗仁老爷”就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出来。

    “是不是要听经了,真感觉是被恶魔来到了心里。”

    他对自己说道,站在外头不知道想什么。

    但是亦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身边,一位穿着红衣的僧走了过来,他不知道是从何地来这里的,他应是在他“中河村”头人家中,何处来的这个僧?

    难道说头人家中还有上师?为何从未听过?

    他是从外头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盏酥油灯,他还用一只手弓着,防着风,不叫这外头的风吹熄了这火,他就那么走过来,看着“罗仁老爷”,十分娴熟,十分自然的问道:“可是叫我一阵好找,你应就是‘罗仁老爷’罢?

    看伱这穿着,应是‘罗仁老爷’不假了,那便如此,老爷,你且先持着这酥油灯,且照一照这黑暗。

    我一路而来,将那驮马都绑在了外头的树上,虽我也为了这些头口持咒,可是我亦不知道我这咒力能维持多少时间。

    老爷,你是这密法域的老爷,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艰辛哩,我告诉你啊,老爷,那驮马背着的物,要是无了这驮马,那就要落在了奴隶的肩膀上,那一只奴隶一日能翻多少地,背多少物?

    一个奴隶,何曾值得一只骡马?

    我也是一个僧,若是冻死了这骡马啊,我可就要自己做骡马了,老爷,你是不知道我之艰难,是一个主持,却无甚么庙产,老爷啊,你应供奉于我,布施我这寺庙,老爷啊!

    你看我为了寻你,披风戴雪而来。”

    这僧毫不见外,他将酥油灯给了“罗仁老爷”,叫“罗仁老爷”双手拿着这灯,他则是双手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雪,仿佛是要将自己身上衣裳里面的寒气都拍打出来,一边拍打,他甚至一边说道:“寻找到你可真不容易,老爷,老爷,可要听经?”

    “罗仁老爷”无有说话,他似乎是被震住了,更是被这稀奇古怪的一幕震惊住了,止陆峰看的出来,他身上诡韵缓缓弥漫,却无盖过他身上的人气。

    陆峰却无管这么多,在拍打干净了自己身上的雪之后,他无有选择接过来老爷手上的酥油灯,反倒是双手拿起来了嘎巴拉念珠,整个人都如这密法域之中,风雪之中的胜幡,笔直不弯,双手合十,念起来了咒语。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

    伽伽那,

    枳多迦利,

    娑婆诃,”

    这念咒亦需要些许时间,但是这期间,“罗仁老爷”竟无甚么反抗的意思,他甚至真的在听这咒,在听陆峰将这往生咒念诵完毕,方才言语说道:“上师,你念的是甚么咒?有何殊胜之处?”

    陆峰说道:“老爷,老爷,我之念的是往生咒,可以拔一切业障根本,往生净土。

    我的老爷,我念这咒,是叫上河村那数不清的口子,归命无量光佛,得无上殊胜之大圆满,我的老爷,我念这咒,是想要教这无量光佛的甘露洒遍十方世界,拔世间一切苦厄。

    我的老爷,听闻此咒者,可得诸般殊胜,可得无量功德。

    我的老爷,止此咒,老爷亦不得静听,老爷,听了此咒,你须得供养上师,老爷。”

    陆峰说道。

    “罗仁老爷”竟然顺着陆峰的话说道:“上师,那你要甚么供奉?”

    陆峰狮子大张口,说道:“老爷,我要你家的石匠,你家的银匠,你家的木匠,那些工巧匠人,老爷,我要他们来供奉于我,我的老爷。

    我还须得你家的种子,你家的酥油,你家的茶叶,你家的毛毯,我还须得你家中的这些物来供佛,老爷!”

    “罗仁老爷”听闻眼前僧这样说,立刻就惊醒过来,从刚才那种奇异的,做梦一样的状态之中醒了过来,摆手言语说道:“你这上师,你这上师,你这上师!”

    他激动之下,大叫了起来,就连手里的酥油灯都落在了地上。

    陆峰不以为意,低头去捡此物,将后背暴露在了“罗仁老爷”跟前的时候,他看到,这酥油灯照的这“罗仁老爷”的影子,忽而铺展的无限大,一瞬间就吞没了这一片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