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朱载坖如何表明,自己回来的晚了,就是被先生们留下来,探讨学问。

    康妃都不相信。

    一个劲的给朱载坖使眼色,少说几句,免得你父皇拿鞭子抽你。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做母亲的是最清楚不过。

    毕竟,朱载坖可是被她一手带大的,要比他的父亲嘉靖在一起的时间长。

    “好了,不用解释了,朕又不是说要惩罚你。”

    朱载坖心中一喜。

    也弄不懂自己夸大其词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居然躲过了被惩罚的命运。

    抄书他已经很烦了。

    原本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天赋,弄个书法家设么的。

    连了许久,也就一开始进步很大,再后来一直都是老样子,自能写出来,但不一定会多好。

    由于习惯原因,经常还缺胳膊少腿的。

    没少一次次额重来。

    花费的纸张和时间,根本不敢算。

    “父皇······”

    朱载坖喊了一声,正打算进屋,却被嘉靖叫住了。

    不知为何,每次和他的儿子们见面之后,不是他的儿子倒霉,就是他自己不顺心。

    昨天再次叫陶仲文进宫占卜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二王不想见’,哪怕是皇子,将来也是藩王。

    “就站在门外说话。”

    朱载坖的小短腿,由于换的太快,想要停下里的时候,没稳住瞬间扑了出去。

    咚的一下,撞在门边的黄锦身上,龇牙咧嘴的顺势躺在地上,不想起身。

    黄锦不得已之下,只能抱起来。

    “裕王殿下,没伤到吧?”

    哼哼唧唧了一阵,朱载坖见到只是让他的母亲,心疼了一会,嘉靖则是毫无出来的意思,只能放弃耍赖。

    “没事,没事!父皇今日为何连儿子的面都不见了?”

    郁闷的朱载坖,好奇的问道。

    嘉靖自然是不能说出原因。

    “批阅奏章烦了,出来散散心,听说你开的小灶,膳食要比御膳房做的都好,特地来尝尝。”

    “哦!我这里的厨子,也是御膳房原来的掌厨,要说膳食有区别,也是因为我这里没多少规矩,菜式花样更多吧。”

    朱载坖说的规矩就是,皇帝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都有一套流程。

    而且用膳的时候,还要先行被人试菜。

    等到端上桌,都快要凉了,哪还有好口感。

    “刚好朕的午膳还没有吃,你看着安排一下。”

    隔着门,嘉靖的声音传来让朱载坖的小脸就拧巴在了一起,一个喜欢乱吃东西的人,用过了他的餐具,还能不能用?

    心中有着怀疑,却不敢真的说出来,不然已经免去的惩罚,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父皇,桌子上有菜单,你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屋内的嘉靖一愣,他刚来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看一下朱载坖的房间。

    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桌子上的菜谱。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一本书的。

    上面没有名字,封面只画着一只鼎,鼎的下面烧着一团火。

    图案很精致。

    翻开一看,又是一愣,只见第一页就写着八大菜系,然后就是目录,继续往后翻,听说过名字的,没有听说过名字的菜名,都一一的罗列其中。

    “难怪朕的几个孩子,喜欢往这里跑,就是朕的几个妃子也对他多有好感,吃得可是真的精致,会享受,就是会经常忘了他这个父皇,这一点不好。”

    嘉靖喃喃自语地说道。

    一旁的陆柄也看得新奇,低声进言道:“陛下既然喜欢,要不也让裕王殿下给你做一份?”

    “嗯,可以拍御膳房的人前来学学,几十年了连点长进都没有。”

    嘉靖忽然发现,他这个皇帝,这辈子似乎真的没有吃到啥好吃的东西。

    瞧瞧菜谱上的各色佳肴。

    总觉得,换着花样吃,吃几十年都不会重样。

    “老二呀!之前还听说你养豚的,这次是打算开酒楼了?”

    外面的朱载坖闻言也是一愣,自己似乎钻进了一个误区,总以为只有大范围的功业,可以很来钱,忘了还可以搞连锁酒楼。

    就凭他这些新式的菜系。

    绝对会是每一个县城,生意最红火的地方。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嘉靖喊他老二,他都没啥反应。

    “父皇厉害,一语惊醒梦中人,孩儿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一击马屁派过去,屋内就传来了笑声。

    “想了,废话不多说,赶紧上菜,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外面的朱载坖听得头大如斗。

    这个这个的到底是哪个?

    他又看不到嘉靖的比画,要怎么沟通呀?

    "娘,你进去看看,顺便指导一下父皇怎么点菜。"

    在康妃进屋之后,明显看到嘉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吃饭都能够被人鄙视,古往今来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皇帝才能做到。

    “干煸肥肠,宫保鸡丁,爆炒猪肝······”

    “改了,立刻给朕改了,什么爆炒猪肝?那是豚肝。”

    谁知报菜声,刚过两个,第三个的时候,就卡住了。

    很显然,嘉靖是不乐意这么称呼菜名的。

    “父皇,不就是一个菜名吗?忌讳那么多干嘛?总不能,往后再来个皇帝叫鼠头,难道还要改名叫鸭脖不成?”

    朱载坖据理力争。

    试图通过游说,把某些禁字给放开。

    不然,往后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个皇帝脑子一热,搞出一个文字狱。

    那玩意太过恶心人。

    “不成,必须改,要不然皇家的威严何在?脸面何在?”

    嘉靖怒声说道,一点都没有想要改的意思。

    “皇家的脸面在于让天下百姓衣食无忧,威严在于军队在外所向无敌,在内官员海晏河清,禁止几个字,就有威严的话,还不如所有的字都禁了才好,那样威严是不是都快要到南天门了?玉皇大帝是不是都得和父皇拜把子?”

    一口气,朱载坖嘴皮子利索的吐了出来。

    屋内的嘉靖都给气笑了。

    他就弄不懂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怎么想的。

    说的道理一大堆,可人对于皇室的威严,都是从一点一滴中建立起来的。

    若是今天放开一点,明天放开一点。

    天下人都会觉得皇帝好欺负,皇帝还能做的舒坦?

    人心从来都是蹬鼻子上脸。

    谁给你退一步海阔天空?

    真正退的话,也不过是哪一步进不去罢了。

    “你还小,不懂,这件事还要听你父皇的。”

    康妃见到嘉靖气得脸色通红,不得不开口训斥了一句。

    “好吧,儿臣改总行了吧。”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并不舒坦。

    不是饭菜的味道不行,而是吃饭的人不对。

    当然,这是朱载坖自己的感觉,反正在嘉靖离开的时候,人家是很满意的,还说下次再来,为的就是看他把菜谱上的一些菜名改了没有。

    康妃也没有留下,跟着嘉靖一起走了。

    不过在走的时候,提点了一句王贵妃事情,顺便给了他一块可以出入宫门的牌子。

    朱载坖觉得莫名其妙。

    若不是知道,这句话是他的便宜父亲嘉靖,让提点的,他绝对不会记在心上。

    下午没有再去学堂。

    不想看到那个叫高拱的人,更加不想听陈以勤在他的耳边唠叨。

    而作为太子的朱载壡,下午也没有进学,只可怜他朱载圳一人,被围着一圈的先生们,好好的教育了一下午。

    此时太子宫中。

    王贵妃正在训子。

    “裕王在文华殿顶撞夫子,你大哥的,就看着自己的弟弟犯错,不去纠正?”

    朱载壡委屈的仰着头道:“夫子是外人,二弟是我亲弟弟,我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外人,去训斥我的亲弟弟?再说那人说的也不对。”

    “什么叫那人?人家叫高拱高学士。”

    王贵妃气愤地说道。

    头上的珠花,都因此摇晃不止,显得内心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还顶嘴?看看你弟弟,人家都知道往身边笼络人才,你都不知道找人帮你做事?”

    见到朱载壡还想再说点什么,王贵妃立刻打断。

    “好好,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人选,高务观进来吧。”

    很快外面就走进来了一位年轻人。

    朱载壡怎么看,怎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仔细地想了想恍然问道:“高学士是你什么人?”

    “回殿下,是在下的家父。”

    高务观沉声答道。

    其实,以前的皇子和太子,是不允许有门客这种早就被淘汰了的事物的。

    在朱载坖开了一个头之后,所有人发现,嘉靖皇帝并不在意这种现象,就有更多的人想要在太子还未曾成为皇帝之前,捞到一笔从龙之功。

    而高拱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就向王贵妃推荐了自己的儿子。

    “哦!是你父亲啊,回去给你父亲说一下,不要再惹我二弟不开心了。”

    小孩子很记仇。

    目前来说,对他好的,还给他各种好吃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也只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了。

    眼看着王贵妃要再次发作。

    高务观急忙笑着说道:“好!朝堂上下传言不虚,太子殿下果然仁厚。”

    好听的话,就是顺耳,王贵妃的脸上也多了点笑容。

    “嗯!我二弟也是这么说我的,下次有机会了,带你去见见他,想必二弟也很高兴见到你。”

    朱载壡一仰头,骄傲的说道。

    高务观脸上的笑容一僵。

    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当面见裕王殿下,以他对裕王殿下的了解,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