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原以为他的闭关,只需要三天时间就会结束。

    谁知一旦动笔开始编写记账方式,五天时间了也只开了一个头,剩下的内容,也只有一行行的目录。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

    朱载坖让人建造的私塾已经建造好了。

    就连印刷作坊的人员也都一一到位,可他只比之前把账房的竹屋,分成了三块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准确的说,他只知道财务是几人构成的。

    更具体的也是靠着想象。

    好在发票这种东西,他是见过的,知道怎么去印刷。

    闭关是九月,出门已是十一月。

    “下雪了!”

    炎热到寒冷,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殿下,外面冷,您得多穿件衣裳。”

    在经过了一次肥皂厂,被人贪了银子的事件之后,滕祥就发现,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累得很,还很容易犯错。

    刘敬堂的兢兢业业他是看在眼中的,曾经很是羡慕嫉妒。

    现在不会了。

    跟在殿下身边,什么没有,何苦去要自己根本就把握不住的东西?

    朱载坖感受着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衣,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软软的真的很舒服。

    “嗯!最近怎么了,不像以前的你了。”

    滕祥以前也很会照顾人,但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的细致入微。

    “殿下在闭关,小的也跟着沾了点光,悟了点东西。”

    滕祥傻笑着说道。

    朱载坖静静地看着滕祥,好一会也跟着笑了起来。

    “悟了就好,人这一生想要的太多,实际上,能够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若有所指的话,让滕祥明白,殿下只是岁数小,心里却一直在清楚地看着他,幸好他改变得很及时。

    不然就是陈道义第二了。

    “小的谨记殿下提点。”

    滕祥立刻就要跪下行礼,却被朱载坖阻止了。

    “地上冷,就不要跪下了。”

    随即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

    寒风裹着雪花,肆意地挥洒着寒冷,也不知道大明的百姓,有没有受到雪灾。

    “把陆绎和刘敬堂他们叫过来。”

    “是!”

    看裕王殿下的神情,应该是闭关大有收获。

    对于解决当前账房的难题,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接下来就是培养新的账房先生了。

    陆绎和刘敬堂他们来得很快。

    随着工厂的扩张,自家能够使用的人才也是不太够用,往后还想要赚取更多的利润,就必须招收外面的人。

    可忠诚和道德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是他们家族里面的人,都有手脚不干净的,更不要说外人了。

    “刘敬堂,你来看看本殿下写的这些东西,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的。”

    从官场中出来的人,总有他的优势。

    那就是见多识广。

    上一次被蒙蔽了的手段,实在是太高端,一般人还真就发现不了。

    刘敬堂来的时候,怀里也抱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此时闻言拿起朱载坖放在桌子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纸是好纸。

    就是字····嗯!也是好字。

    只限于写得能够让人认识。

    通篇看下来,对于其中的标点符号,倒是能够理解,就是其中夹杂着的数字,此前没有见过。

    自然也不懂其中的意思。

    “殿下大才,只是上面这个圈圈,竖条,臣看不懂。”

    先是拍了一击马屁,然后刘敬堂才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纸张很快就轮到了陆绎的手中。

    得出了结论,和刘敬堂都差不多。

    “这个圈圈,代表着零,竖条则是一,以此类推,总共代表九个基本数字,然后对应的文字,在账本中就是大写金额,数字则是小写金额······”

    朱载坖述说着其中的意义。

    一开讲就停不下来。

    完全不同意这个时代的大明,所有的记账方式,就连数算都大不相同,写作方式也不再是竖着往下写。

    而是必须遵守加减乘除的运算方式,横着记录。

    完全颠倒的书写方法,全新的数字演算。

    每一样都在颠覆者此时看到这种办法的人的认知。

    仿佛有一扇深奥,却又简单的陌生大门正在打开。

    “反正和此时的所有书籍都不同,这里还有本殿下制作的票据,你们也看看,提点意见。”

    一群人听得头昏脑涨,

    到现在还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看似简单,却又繁琐的计算规律,

    对于完全陌生的东西,他们哪能提出什么建议。

    “殿下开始唯有曾有的记账先河,这些文字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家之言。”

    斟酌了许久,刘敬堂才缓缓地开口。

    他没有看懂多少,但大受震撼。

    据他所知,四书五经中没有这些学问,九章算术早就被儒生们斥之为歪门邪道。

    若不是许多地方还会用到九种算数中的东西,怕是早就被文人墨客们当作闲书来看待了。

    朱载坖的嘴角翘起。

    尽管他只是负责抄写,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一家之言啊。

    开宗立派呀。

    翻开史书,看看大明的皇帝,那一个在文学上,有他这么高的高度。

    陆绎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朱载坖。

    一开始说殿下大才,不过是人情世故。

    如今再听刘敬堂的赞叹,那就是实事求是了。

    “低调,低调,咱们只是为了赚钱,什么宗师,一家之言,私下里说说就好。”

    朱载坖装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仿佛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

    “殿下觉得平常,不算什么,只是因为这些都出自殿下之手,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看得出这些记账方式,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刘敬堂可不管裕王殿下的谦虚。

    作为在官场混过的人,有着自己的独到眼光,可以相信,若是真的推行下去的话,大明每年的国库银子,都会多出不少。

    而支出也会更加的清楚流向何方。

    整个大明都会因此多出几位清官。

    虽不是道德文章,却可以让某些人变得很道德。

    “还有这些票据,比现在的账本更加的严谨,难怪殿下要让在下建一座印刷作坊,原来殿下是早就有了这一设想。”

    陆绎仔细想来,殿下的做法,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可最后连在一起,都是有着提前布局的痕迹。

    这些东西,可就不是书本上能够学得到了。

    就是先生面去教,都不一定会。

    依靠的只能是天赋。

    “哎!!妙手偶得之,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朱载坖的脸上有点红,一定是外面天气太冷,冻得。

    绝对不会是因为害羞。

    “让你们提意见,不是来吹捧的,看看还有哪个地方不合适。”

    最后朱载坖只能自己来断掉这个话题。

    免得一直吹捧下去,冬天都快过去了,还不能拿出来使用。

    陆绎和刘敬堂他们瞬间就尴尬了。

    不是他们想要吹捧,实在是他们也看得迷迷糊糊的,哪能给出好建议。

    若是说不到点子上,不是更加丢人?

    “算了,找些聪明点的账房,先学着,再看看能不能吸收一些小孩子们,来专门学习这个。”

    朱载坖也不打算继续耗在编写教材上面了。

    往后出现问题,再解决问题就行了。

    一次性的弥补所有漏洞那就不是人该干的活。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

    还得先找一些手脚干净的账房来做先生。

    也只有这些专业的人才,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吃透新的东西。

    然后再在私塾之中传授出去。

    往后的账房人才,也就不会有短缺的可能。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立刻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

    宫中的嘉靖正在发脾气。

    已经许久都没有暴怒的他,此时再也忍不住开始砸东西了,好在还没有发展到打人这一地步。

    “方钝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一天到晚除了要银子之外,他阿九不会做别的事情了?”

    随着冷饮销量下降到几乎没有。

    香皂的销量,也因为天寒地冻,运输不便开始下滑。

    上交上来的税收,更是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如。

    可推行医官银子的缺口却在日益增大。

    把银子当饭吃,都没有消耗这么多的。

    “去,派人给朕查账,朕想要看看,这些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皇上息怒,臣这就让人去查,若有贪赃枉法之徒,有一个抓一个。”

    黄锦连忙上前安慰道。

    同时让外面候着的人进来收拾残局。

    “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嘉靖恨声咒骂道。

    以前不怎么管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破事,现在刚刚想要管点事,各种问题不断。

    “看来他们是想要试试朕的刀,还锋利不锋利了。”

    危险的目光,让黄锦都有些胆战心惊。

    心里也恨极了那些只拿银子不办事的大臣。

    “皇上,内阁首辅夏言前来求见。”

    门外传来陆柄的声音。

    “让他进来。”

    满头白发上沾着雪花的夏言,缓步走进了御书房。

    “你也是来要银子的?”

    见面第一句话,就把夏言给问住了。

    他确实是来要银子的。

    国库空虚,最近上交给户部的香皂税银,也被嘉靖弄回了内帑。

    现在外面大雪,遭灾的地方不少,花银子的地方也就多了起来。

    “看来,朕的臣子们,都见不得朕内帑有的积蓄啊。”

    嘉靖的话,很是诛心。

    有偏偏无法让人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