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真的很实惠。

    馄饨的分量也很足,价格也相对来说也并不是很贵。

    “肉馅是裕王殿下自己的养豚场出来的,其中的姜葱也是底下县城里的一个村子里,特意提供的,据说那个村子现在只种植姜葱两样作物,殿下还派了上林苑的典属去指导如何种植。”

    高务观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碗里的故事。

    故事不长,也不曲折离奇。

    然而对那个村子的人来说,就不下于久旱逢甘霖。

    从前种植的粮食,一家老小的生计都成问题,现在种植姜葱之后,不但能够饱腹还有了点盈余。

    村中的来人们,都在计划给村子改名字了。

    名字有好几个备选。

    裕村,载村,又或者是坖村。

    不过到了最后,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葱姜村。

    就这,让其他的村子羡慕得不行。

    若不是据说。

    不错,就是据说,曾经太子一群人去那了干过活,两者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里面。

    说不得这么好的生意,早就被人给抢了。

    别太信任此时士绅老爷们的德行,也别看得太高此时商人们的节操。

    徐渭仿佛还沉浸在而来数算当中。

    听了高务观的话,就在心中算起了这碗馄饨的成本。

    “工人们来吃的话是三个铜板,外面人想要吃的话就是六个铜板。哪怕是再便宜,殿下也有的赚,三个铜板还有一个铜板的利润。”

    很快,心算结束之后,徐渭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让高务观听在了耳中。

    他刚来的时候,也算过。

    准确的来说,只要来到这里吃过饭的秀才们,都在私底下算过这笔账。

    有人算到最后是亏本。

    也有人算到最后说是刚刚好不亏不赚。

    自然也有算不出来的人,大言不惭的嚷嚷着,裕王殿下赚大发了。

    说赚大发了的,都是哗众取宠,特立独行的一群人。

    然而正是这一群人,胡说八道说出来的话则是真的。

    高务观算过很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一样。

    直到后来,数算方面有点小成就之后,再次计算时,就得出了和徐渭现在一样的结论。

    为了确定准确性。

    还多算了几次,为此用掉的纸张不少,还被扣掉了半个月的工钱来抵账。

    原因就是他在用裕王的东西,办自己的私事。

    “嘶!原来数量越大,成本就会越来越低吗?”

    后知后觉的徐渭仿佛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利润都被分摊了出去。

    养豚场能够赚钱,种菜的也能够赚钱,就是负责做饭的也是如此。

    “薄利多销就是如此,当然,并不是价钱降下来了才是薄利多销。”

    高务观最近一段时间,学到的东西也很多。

    几乎通惠河几个工坊的收入和支出,都要从他手中过一遍,也就更加的明白其中蕴藏着的规律。

    每一个环节,都仿佛安排好的一样。

    然后从冰冷的数字中,显示出来。

    若有人在私下里高小动作,首先账本就对不上,人可以骗人,可数字不行。

    除非是上下一起撒谎了。

    而且还一起编织了一张看不着的大网。

    不过这一点很难。

    人可以给相熟的人一个好点的位置干活,却绝对没有谁敢伸手贪银子。

    心中默然:难怪朝堂上的朝臣们,不怎么待见新的记账法,那是要把他们熟悉的那一套打碎重来,往后就是想要有点小动作,都很难下手。

    徐渭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品尝着和他在老家吃的滋味不一样的馄饨。

    “吃完就带你去看看住宿的地方,免得你不习惯闹出了笑话。”

    有本事的人,总是会得到别人更多的帮助。

    高务观觉得徐渭很有本事。

    如今他也早就过了那种嫉妒贤才的过程。

    能够有机会多结交一些能人,总比以前的那些酒肉朋友要好得多。

    “咱们不继续干活吗?”

    吃完了馄饨,徐渭抬头诧异地问道。

    “干活?那是要给加工费的,只要上面没有要求,就不用想着自己去加工,若被发现了主管会受处罚,就是加工的人也会受到警告。”

    高务观随口说道。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用工方法,让徐渭大开眼界。

    从来都只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士绅,商贾。

    还是第一见到这种,不允许多加工的事情。

    “别吃惊,习惯了就好。”

    说到这里,高务观就很是郁闷。

    他就是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吃了大亏,为此每个月要少领一两银子的工钱。

    每一个部门的主管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他只管着核实,校验,手上目前为止只有四个人。

    最后出了食堂,两人也没有去往宿舍。

    而是趁着天色尚好。

    去河边上散散步,溜溜食。

    如今的河堤,早不是曾经的模样了,坚固的堤坝,平整的堤岸,岸旁还栽种着幼小的树木。

    出门散步的人还不算少。

    差不多一样的工作装,放松得有说有笑,偶尔还能够顺着风声传来一两句对话。

    大多说的都是自家孩子。

    有说让儿子长大了继承他木匠的手艺。

    也有的说打铁也不错。

    自然也有人有其他的想法,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读书识字,将来做大官。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憧憬。

    这幅仿佛被割裂开的画面,让徐渭听得,看得越来越是沉默寡言。

    从浙江一路来到京师。

    何曾看到过这种烟火人间。

    此地就仿佛是一处净土,让任何鬼魅魍魉都进不来。

    “是不是整个大明,只有裕王殿下的地方,才会如此?”

    长长的沉默,让徐渭终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只要和裕王殿下相关的产业,都是如此。”

    高务观平静的回答道。

    这种场景剑的多了,心莫名的就会宁静下来。

    世间苦难无数。

    可总有净土不是?

    尽管只是一点点。

    谁知道往后不会扩大熬整个大明?

    “那些人怎么舍得如此破费?”

    徐渭很是不解。

    “裕王殿下会让这些人遵守规矩的,”

    高务观缓缓说道。

    如今京城内,受益最大的就是各种有手艺的工匠和账房,另外一个群体就是锦衣卫。

    而且他还挺陆绎那个给他显摆的大嘴巴说。

    其他地方的锦衣卫们,几次三番地请求裕王殿下去他们的小县城看看。

    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