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古人的话,总是能够把人享乐之心,剖析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朱载坖提前让人通知了大同的人。

    都会让不明真相者以为是有一群娘子军前来攻城了。

    莺莺燕燕的一路歌舞升平。

    让朱载坖的名声,彻底走出了京师的范围,传播得更远。

    本来嘉靖还打算派人来迎接一下自己儿子的,在听闻这件事之后,绝口不提迎接事宜,同时还拉着秦王朱惟焯下棋。

    仿佛已经忘了朱载坖快要到大同了。

    只有朱载圳知道,自己的父皇每天都会把藤条拿在手中把玩。

    吓得他已经有两天时间,都是在周将军家住宿的。

    “小祥子,你说大同府有多少青楼?”

    朱载坖推开车窗,笑着对跟上来的问了一句。

    滕祥都快要崩溃了,一路上殿下的荒唐,不用多想,见到皇上之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尽管他也明白,这些都是人才,可皇上不需要理解啊。

    眼神狠狠地瞪了走在前面的徐渭背影一眼。

    都是此人给出的鬼主意。

    亏还是一位读书人。

    难怪都二十多岁了,依然科举不第。

    而后可怜巴巴地说道:“殿下,你此次是被皇上召来解决大同财力问题的,就算是需要人才,也可以交给小的,悄悄的来做,现在大张旗鼓的皇上面子上不好看啊!”

    “你懂个屁,我若是悄悄地让你去做,现在花的银子肯定要多上三四倍,有那钱本殿下发给大同边军不好吗?还可以帮父皇拉拢人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您说的不算话啊。”

    滕祥有气无力的道。

    到了大同就是皇上说了算,殿下靠边站。

    如今都快到大同府城门口了,前面回来的斥候,都没有说发现有人迎接。

    明摆着是皇上对殿下的不满。

    “说的也是。”

    朱载坖语塞,为了省银子,他连名声都不要了。

    谁能比他更为父皇着想,奈何父皇不认可。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些可怜女子再次送进火坑吧?况且还都是一些用的上的人才,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儒生们不行。想必傅欢规定能够理解”

    说到这里,朱载坖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

    一拍大腿道:“哎呀!还好本殿下聪明,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随即不再多言。

    滕祥摸了摸额头,没发烧,也不是幻觉。

    他实在想不出,带着一群青楼女子来大同除了算账,还能有啥好主意,堵住皇上的嘴?

    “朱载圳这臭小子,居然也敢不来迎接他的二哥,看来是又皮痒痒了。”

    朱载坖嘀咕了一声,心下又给自己的好弟弟记上了一笔。

    已到六月,烈日炎炎。

    大同府城外,一个迎接的鬼影子都没有。

    车队没有停下,依旧沉默地进城。

    好在还有城门卫得了消息,并没有吃饱了撑的来特意盘查,在滕祥交涉之后,顺利的进城。

    最后还是有一人在前面领路。

    不大一会,大同府衙就在眼前。

    说是府衙,在朱载坖看来就是一个破败的大院子,外面守着两位衙役,看样子皇帝并没有在此处居住。

    风一刮,衙门顶上的牌匾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会砸下来一般。

    朱载坖不可思议地问着领路士卒:“大同府就算是再穷,皇上来了,总要修整一下装点门面吧?”

    府衙都这个样子了,整个大同府的百姓家可想而知。

    领路的士卒闻言,满脸的羞愧:“禀殿下,大同连年遭遇兵灾,当地的百姓早就食不果腹了,就连赋税的缴纳,许多时候都得卖儿卖女。”

    百姓交不起赋税,官府也就没银子。

    单凭朝廷拨款,十万两下来能有一半都是吏治清明。

    时间久了,只会富了一些经手的官员。

    百姓们依旧会很艰难。

    “本殿下住哪?”

    既然父皇不让人前来迎接,他自己也耍一次性子,不想见自己的父皇。

    免得两人一个眼神不对,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领路士卒左右看了看,府衙实在破旧,不像是能够住人的地方。

    他可不敢说,眼前的破败,还是他们特意修整出来的,上面挂着的牌匾,就是出自他手,为的就是让殿下看他们可怜,能够多给点好处。

    当然,没有皇帝的首肯,肯定不敢。

    “要不······要不殿下,就暂时在府衙内凑合一段时间?”

    神特码的凑合。

    不应该提前安排好吗?

    看来自己的父皇,因为自己的作为,怨念很大啊。

    那就更不能立刻赶过去相见了。

    “也行。”

    朱载坖犯不着和一个小卒子为难。

    瞟了一眼,跪在门口的衙役。

    “官员们都去哪了?不在城外迎接就散了,到了衙门口也不出来?真要本殿下去请不成?”

    衙役面色发苦,谁让他们两人猜拳输了呢。

    若不然也会跟着官老爷们去伺候皇上了。

    “禀殿下,老爷们都去关外办事去了,差不多要两个月才会回来。”

    早就在心里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此时说出来颇为流利。

    朱载坖无语。

    都搞不懂自己的父皇,到底是要干嘛。

    “行了,知道了。”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招来滕祥。

    “去让人把府衙收拾出来。”

    好在带来的人很多,收拾一个暂时能够居住的地方,并不困难。

    徐渭是在衙门里干过事的,对其中的门道很是熟悉。

    很快就从架阁库中,抱出来了一大堆卷宗。

    “你自己一边看,一边念,本殿下听着。”

    卷宗的记录很多,徐渭只捡了其中的人口,田地,赋税三样诵读。

    听完卷宗,朱载坖依旧没有一个立体的感受来评价大同。

    “有没有周边矿藏资源的卷宗?”

    “有的。”

    “念。”

    很快,朱载坖就得出了一个总结,大同地穷,实在是活该,他还以为此地最大煤矿没有人发现。

    原来已经有人在开采了。

    站在金矿上,吃不饱肚子也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突然,朱载坖似乎已经明白,父皇不拉见他,也不让官员们来见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只有打破现如今一切僵局。

    才能够在废墟中浴火重生。

    只是这么大的一个大同,让他来练手,不能不说嘉靖的手笔有多大。

    京城推行的任何变法,到了最后都会变形。

    而大同的位置刚好,也很适合有人来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