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

    巡视一圈工作室后,我走向最角落里的一个男孩子问道。

    男孩脸上稚气未脱,皮肤黝黑,双眼清澈,瘦得却像一个行走的小竹竿。

    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发育不全。

    “我、我十多岁。”男孩缩在墙角结巴的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看这条件反射,就知道没少挨打。

    跟麻杆一样的双臂,也全是淤青和烟头烫的疤。

    听口音,应该是扳手老乡,广西老表。

    这时他旁边的成年男子,操着广西普通话对我说道:“他和我是一个村的,今年14岁,他爷爷得了癌症需要要钱治病,就求着要跟我出来打工,哪知道我们被工头骗来缅甸卖了。”

    一说到这个,男子就恨得咬牙切齿,泪眼里也全是悔意。

    “14岁……你爸妈呢?”

    “在我一岁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出去打工再也没回来过,家里就我和爷爷相依为命。”

    男孩抹了一把泪,眼巴巴的看着我,继续哭诉道:“我不想我爷爷死,他把我带这么大,没享过一天福,我想赚钱带他去北京治病,呜呜!”

    一起被工头骗来的共有四个人,就他最小,未成年。

    “妈的,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真是该死!”八一听不下去了,在我身后怒骂道。

    我深呼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问道:“工作室还有未成年人吗?我认为的18岁以下都算!”

    沉默。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像我们这种被骗过来的猪仔,只要一落入圈套中,身份证就被收走了,然后连同人一起卖给买家。

    比如我,露露知道我的身份信息,给我在网上买了机票,当我飞去云南被迷晕后,她就搜走了我的身份证和手机。

    我至今都不知道证件在哪里。

    现在这个老板被乱枪打死了,鬼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里,又把猪仔们的身份证藏在哪里?

    因此,我也没办法去核实他们的真实年龄和身份。

    只能从外貌、身高去辨别年龄。

    “我……16岁。”

    一个女孩子举起全是抓痕的手臂,颤抖着声音道。

    女孩身材娇小,因披肩长发盖着脸,所以看不清她的面目。

    我扫视所有人,“有和她一起来的吗?”

    他们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铁柱,把他们两个人带走,其他人继续上班!谁敢闹事私自逃跑,就绑起来!”

    见我要带走那个男孩子,他的老乡便有些担心想阻止,但碍于我们手中有枪,只好把不服气咽下肚。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把男孩和女孩带走。

    从猪仔们恐慌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以为我要“转卖”他们了。

    刚走出工作室,就迎面撞上余老板,“蒋老板,你还打算买猪仔吗?”

    “买啊,你准备买多少?”

    我示意铁柱把人带去大门外交给扳手,然后留下占山他们在这里守着这群猪仔,免得被别的园区老板趁火打劫了。

    一下子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猪仔转移,这样做只会引起别人的猜忌。

    “唉,现在的猪仔全都涨价了,尤其是漂亮女人,我都舍不得买啦!”

    余老板看着那个广西男孩,和女孩的背影道:“咦,你们要转卖那个小鬼?”

    我揽住他的肩膀,大笑道:“是啊,有些老板喜欢玩童男嘛,最近手头紧,想弄点资金周转下。”

    余老板和我一起走下楼,神秘兮兮地道:“蒋老板,我看我们很投缘,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讲,能办到的事,我一定帮你办成!”

    这个老男人肯定藏着一肚子坏水,我得和他套近乎,打探点有用的消息。

    “蒋老板真是爽快!我们去楼下再说!”

    余老板显然很激动,应该是有什么搞不定的事要告诉我。

    我们快步来到一楼后,才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停步。

    这附近还没完工,到处都是成堆的黄泥巴和砖头。

    余老板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沙老板私底下肯定在做那个生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那个”是指“哪个”,只能不懂装懂。

    “我当然知道,他以为能瞒天过海,偏偏老天要让我知道他的秘密。”

    余老板有点气愤,显然是觉得沙老板一个人把钱赚完了,他连一点肉汤都分不到,打算要在背后捅刀子了。

    见我不作声,他又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能拿下那栋三层楼吗?”

    ……我摇了摇头,看向大门紧闭的独栋三层楼。

    越看,越有刘十一那栋三层小洋楼的既视感。

    尼玛的,有话就痛快地说出口啊,光和我打哑谜,我怎么去猜?

    “呦,余老板好雅兴,来楼下晒太阳啦!”

    不等他开口,旁边就有一行人朝我们走过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眼神阴毒,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

    身后跟着五六个保镖。

    有黑人,也有黄种人,手里也全都拿着枪。

    余老板轻声细语地道:“他就是那个姓沙的……”

    “排场挺大的嘛!”我假笑一声,仔细打量着他身后的保镖。

    “沙老板,还是你运气好啊,我们都快亏死了,跑了那么多猪仔不知道抓不抓的回,唉!”

    余老板走过去,唉声叹气的道。

    我和八一他们互看一眼,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位老板是……怎么看着面生?”沙老板直接忽略余老板,走到我面前质疑道。

    余老板赶紧接茬,“蒋老板,我隔壁园区的老板。”

    沙老板仔细打量着我们所有人,“蒋老板?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啊!”

    听他的口音,是中国人无疑了,只是听不出是哪个省份的人。

    我笑了笑,“因为在国内姓蒋的人很多,所以听着像熟人的名字。”

    “呵。”他冷笑一声,“你们聊,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罢,就带着那几个趾高气昂的保镖快步离开。

    “妈的,牛什么牛,不就是吴团长手下的一条狗吗?”余老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道。

    “吴团长是谁?”

    “佤邦军团长,要了徐伟妹妹当姨太太的那个男人,姓沙的和他有秘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