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见过柳师?”

    听到嬴末裳此话,嬴彻整个人都震惊了。

    然而...

    对于嬴彻的这问话,嬴末裳却没有回答的打算,只是看着柳白,静静等待下文。

    也就是嬴末裳这句话,柳白瞬间就明白了!

    好一个卑贱者!

    在底层之人,往往才拥有绝对敏锐的求生本能。

    在整个咸阳宫,或者说整个大秦,唯独这位长公主,才是他们最为合适的选择!

    选外臣,等着死。选公子,有争储之嫌,也是死!

    唯独公主,既是皇室,又无争储之意,更加不会引人瞩目!

    此时,就连柳白,都有些佩服这些卑贱到泥土里的人的求生智慧。

    “本相未曾答应赴约,又何谈失约?”

    柳白冷冷开口说道。

    对于这些卑贱者,他没有丝毫好感,也从未想过要去帮助什么。

    此话说出,尊贵如嬴末裳,竟也是一时愣住。

    她从未想过,这位柳相竟然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柳师,姐姐乃是大秦长公主,从小便是照顾我等兄弟....您为父皇钦点懿文宫掌书,也算是姐姐老师..”

    “虽然学生不明究竟何事,但姐姐神态急迫,还请柳师邦邦姐姐。”

    嬴彻看了看嬴末裳,面色一急,连忙开口说道。

    他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儿时生病,这位姐姐护在榻前,形销骨瘦。

    父皇未立皇后,长姐如母,始终对他们好。

    这种恩情,他自然不愿见到姐姐为难。

    柳白眉头微微一皱,转眸看向嬴末裳。

    这个骄傲而又坚强 的女子,轻咬嘴唇,却是半分不肯落泪。

    "殿下,若是给你一次机会,可以让你选择何人继承大秦的储君之位,但是身边始终有一群人窥伺,即便今世安好,下一代,下下一代,始终有人在嬴氏后人之旁,也不言语,也不动作。"

    “你,怎么选?”

    柳白微微沉吟,看向嬴末裳开口问道。

    问心局。

    如此提问,即便是刚刚正在为嬴末裳说话的嬴彻,都是面色一滞,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柳白以眼神制止。

    一旁的龙且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周遭的风儿有些喧嚣。

    良久,

    嬴末裳微微抬眸:“先生可以作此问,我却不能作此想。”

    “大秦历代先祖,筚路蓝缕,宵衣旰食,扬秦川之歌浴血奋战,为的就是再不受束缚。”

    “末裳为女子,不懂大义。”

    “但若是我嬴氏子孙,骨子里流淌的,都是不受制于人的血液!”

    说罢,嬴末裳对着柳白微微行礼,便要离开。

    此事来问柳白,已然是她作出许多挣扎。

    如今卑贱者并未完全被她掌控,柳白拒绝...便是困境!

    日后裹挟着去往何方,她不知!

    “锵!”

    就在嬴末裳转身之际,一道龙吟长剑出鞘之声响起。

    身后传来一道轻声笑语:“困境罢了,杀出去便是!”

    “明珠公主还且心安。”

    “大秦四十八郡三百六十三县是在本相的肩上扛着,他们若是单求个活路,本相给他们!”

    “但若再作出裹挟皇族之事,本相手中剑,可开天门!”

    话音传来,嬴末裳没有转身,只是朝着无人的地方,施了个全礼!

    而后...

    这位大秦长公主缓步离开。

    虽是背影,亦是能看出脚步轻快了不少。

    嬴彻看着姐姐的身影,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出声。

    通过这些对话,大体也明白了些许意思。

    这位向来放荡的六公子,眼眸之中第一次浮现杀意。

    帝国之内,居然有人,胆敢裹挟皇族?

    “杀!”

    嬴彻咬着牙,由喉间至齿,迸出冷寒的一个字。

    柳白略微错愕转眸,继而露出笑意。

    没有多说,只是扔给嬴彻一把剑:“公子,秦剑锋利,斩尽世间不臣。”

    “然,暗处窥伺之人甚多。”

    “公子,很多话,为师说了,最多被陛下骂两句,但公子不能说。”

    “权谋,其真正的意义,在于自身的位置。”、

    “屁股决定脑袋,若是公子有机会走到那一步,再说不迟。”

    这一番话说出,嬴彻微微一怔,拿着那柄黑剑,沉默不语。

    大秦六公子...

    为了保护身边之人,

    第一次起了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缓缓起身。

    而大殿中央,摆放着的赫然是那套王翦从墨家工坊‘顺’来的玄甲军铠甲。

    从黑剑,到人甲,到马甲,制作精良!

    若是辅以强人壮马,此军何等之盛,难以想象!

    “陛下,玄甲军的百万军费之责既然交托给柳白,老臣有一言,要进谏陛下!”

    “讲!”

    “玄甲军统领,决不可再交由柳白!老臣的意见是....大秦左丞,终生不得统兵!”

    苍老之语,响彻大殿。

    这位大秦战神,用最直接的方式,全力阻止!

    始皇陛下看着玄甲军的铠甲,眸光闪动。

    良久,

    这位千古一帝将黑剑拔出!

    黢黑的剑身,仿佛是大秦的意志一般,深沉而丝毫不改。

    “王翦,随寡人走走。”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提着剑,朝着章台宫外走去。

    “诺!”

    王翦起身,跟随始皇陛下的脚步。

    “踏!”

    “踏!”

    “踏!”

    这位天下共主和当世战神,一步步走下章台宫的台阶。

    始皇陛下提剑,缓缓转头,看向身后一级级高上台阶。

    隐约之间,仿佛大秦历代先祖,正在凝视。.

    秦孝公嬴渠梁,任商鞅变法,行军功爵制,以军武凌跃六国之上,破魏国而收河西!

    秦惠文王嬴驷,任张仪,伐取义渠,扫灭巴蜀,东出函谷,破六国合纵!

    秦武王嬴荡,平定蜀乱,问鼎轻重,举鼎而令天下知天命不在周,而在秦!

    大秦昭襄王嬴稷,灭义渠国,任白起,远交近攻,亡灭东周,占据神州九鼎!

    大秦孝文王嬴柱,大赦天下,封赏旧王功臣!

    大秦庄襄王嬴子楚,颠沛赵国,归国成王,优待宗族,布施于民,任吕不韦定朝政!

    大秦六世之烈,凝视着这庞大的大秦帝国。

    始皇陛下缓缓转身,单手持黑剑,一把插在台阶之上,背负双手,依次看过每一级台阶,沉声开口道:

    “没有这个必要!”

    “世人都想要这天下,天下就在寡人手中!”

    “谁想要?”

    “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