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且,你身上有没有不要的物件?”

    走出咸阳宫,龙且还没等开口问自家柳公怎么这么快,便听到了柳白发问。

    “呃...柳公,我这身边就剩下半葫酒了。”

    龙且左掏掏,右掏掏,终于找出个勉强算是物件的玩意儿。

    毕竟他向来潇洒,吃住在丞相府,一个老爷们提刀就够了,哪来这么多东西?

    “也行吧。”

    柳白伸出手,将龙且腰间的酒葫芦摘下来:“记住,酒后不驾车,驾车不喝酒。”

    “酒驾一时爽,亲人两行泪。”

    柳白言辞十分郑重,没想到大秦道路修缮计划还没有正式启动,这酒驾的风气都已经蔓延开来了。

    他可不想以后宝贵的老秦人死在这种事情上面。

    “是!”

    龙且咧嘴笑笑,点头应下。

    车马缓行,穿越东西二商市。

    募兵之事出来,街道上少了很多人。

    此番对匈奴的战事说不上多焦灼,大秦现在的重心大多还是在物资储备,运送上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剩下没有上战场的人,要更加辛劳了。

    ....

    “柳公请下车。”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龙且也想让柳白多歇一会儿,车马行得犹为慢,也犹为平整。

    “到了。”

    柳白掀开车帘,看着偌大的‘冯府’二字,语气略微下沉。

    门口摆放的不是石狮,而是战鼓。

    这代表着他冯家也是有军功的。

    他冯去疾的先祖...名为冯亭。

    这个名字寻常人可能还真不知道,但....他成就了杀神白起的名号!

    韓国将领冯亭,驱虎吞狼,献上党郡于赵,引发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天下皆惧!

    如此尴尬的出身,冯去疾能做到大秦右丞相,亦成为世家勋贵的领袖,他们冯家到底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

    “去通禀吧。”

    柳白淡淡吩咐,而后双手负于身后,肃然而立。

    “诺!”

    龙且也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迈步走到大门之前,叩击门环:“大秦左丞相奉始皇陛下旨意,探病冯老!”

    此话一出,里面的门房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怯声说了一句:“还请柳相稍候。”

    说完,便是赶紧去请自家少爷冯劫。

    不管这柳白多不招冯府人待见,只要是奉始皇陛下旨意,他们就没人敢怠慢。

    “臣,拜见皇使!”

    冯劫阴沉着脸,看着柳白是真想提刀了,但仍旧只能压着性子开口道了一句。

    不过这一句皇使,也说明他冯家不欢迎柳白,出来相迎,不过是陛下旨意。

    “哎呦!冯老弟,怎么不开心呐?”

    “来!”

    “探病不能空着手上门。”

    柳白颇为熟络得拍了拍冯劫的肩膀,而后掏出一葫芦酒道:“这酒呐,相传是彭祖当年喝剩下的。”

    “彭祖知道吧?”

    “活了八百年那个,给冯老喝了,保准活个古来稀没问题。”

    此话说出,一旁的龙且嘴唇不自觉上扬了一下,而后连忙恢复。

    最鲜楼一个大钱买一摊的青花酿,到柳公嘴里都成了延年益寿的彭祖宝贝了!

    “我父今年...六十八了。”

    冯劫鼻子差点气歪!

    人活七十古来稀,柳白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父亲后年暴毙吗?

    “这不是保底吗?咱图个安心。”

    柳白嘿嘿一笑,也不管冯劫开心与否,就将这酒葫芦往冯劫怀里一塞,而后大摇大摆得迈步走了进去。

    冯劫将酒葫芦凑近鼻子略微一闻...

    好家伙,这一下鼻子是真的歪了!

    这不是自己名下的酒楼最鲜楼的酒吗?什么狗屁的彭祖之酒啊!

    柳白他堂堂大秦左丞相,竟是招摇撞骗到这种程度!

    “少爷,柳相。”

    “老爷听说柳相来了,唤属下特来告罪,不能亲自来迎。”

    就在此时,管家过来,开口恭敬得说了一句。

    柳白意味深长得回头看了一眼冯劫,而后点点头。

    很明显,知子莫若父,冯老头还是担心他那个儿子给自己摆脸子啊!

    说到底,比起朝堂火候,这冯老头确实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要是真能识相的话,倒也不错。

    柳白笑意吟吟,走在最前面,反倒是这个冯府的少主人冯劫,脸色难看至极!

    ‘该死,这家伙怎么跟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冯劫心中暗骂不已,他多想柳白在走台阶的时候摔个狗吃屎啊!

    没多久,便是走到了冯去疾的主房。

    “冯老,别来无恙啊!”

    柳白开场第一句话,便让躺在榻上的冯去疾哑然失笑!

    他都被气得卧病在床了,这柳白还‘无恙’?

    “柳相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倒也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

    “有恙与否,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冯去疾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而后以手支撑着床榻想要起身。

    哪怕是重病,他也不想在柳白面前气势落下风。

    “嘿嘿,冯老您这话说的。”

    “本相奉始皇陛下的旨意来探病,这不是关心一下嘛?”

    柳白看着冯劫去搀扶冯去疾坐起,也没等人家开口‘请坐’,便是大大方方得寻了个正对冯去疾的位置坐下。

    “柳相,老夫重病,眼看命不久矣。”

    “重病昏沉之时,老夫深有所感。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江河终有入海时,而人...却连寻个归宿都难。”

    冯去疾看向柳白,面色悲苦。

    这一句话,俨然是已经不愿意绕圈子.

    “柳相,老夫唯有一问。”

    “这天地之大,当真没有我冯家的方寸之地可以容身吗?”

    冯去疾双目炯炯目光看向柳白。

    而一旁的冯劫听到父亲如此问话,也是瞬间紧张起来。

    父亲此话问出,就是要看柳白对于他们冯家,或者说对于所有世家的态度了!

    杀,还是压?

    柳白原本还是笑着,但冯去疾的眸光深锁,柳白缓缓收敛笑意,而后...

    缓缓摇头!

    “没有!”

    两个字,杀意凛然!

    给阳烨的承诺是一回事,这可以当做大秦对他们的恩赐。

    但是他柳白的态度...不可能半分软下来。

    “那柳相...可别怪老夫了。”

    冯去疾仿佛猜想到了柳白的这个回答,双目微微眯起,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

    “锵!”

    这个重病的老头,悍然得从被褥之中拔出一柄匕首!

    ....

    咳咳,提示:冯去疾没有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