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叔救我!”

    “一千多人,还要吹拉弹唱一条龙,风风光光回祖地!陛下怎么对他们这么仁慈,对我这么残忍啊!”

    “这是给他们送葬吗?这不是给我的钱袋子送葬吗!”

    马车之内,柳白一声悲鸣。

    退朝之后,他便被李斯‘强行’拉到了马车上。

    “行了,寻常人不知道,老夫还不知道?”

    “公子彻的盐铺,又是出自你手吧?”

    “昨日这咸阳城内,这‘老六盐铺’的老板都快被夸到天上去了,用区区一千来人的丧葬事宜便抵了你朝堂之上殴打淳于越的罪责,你便感谢陛下洪恩吧!”

    “况且,此番你手下这锦衣卫得了赏赐,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得了便宜还在老夫面前卖乖!”

    李斯瞥了一眼柳白,丝毫不理会这小子的‘大呼’。

    盐铺一事,在咸阳颇为轰动,有不少人认为这根本就是哗众取宠,以寻常价格的十分之一售卖食盐,不亏本才怪呢!

    而李斯却是了解柳白的性子,既然盐铺身后的老板是公子彻,柳白这个懿文宫掌书自然而然有份!

    一叶知秋,这种本事,李斯这只朝堂老狐狸岂能差了?

    “嘿嘿,李叔...那是人家公子彻的产业,小子哪来的钱啊!”

    柳白嘿嘿一笑,欲要糊弄过去。

    “行了!”

    “老夫也对商贾之事没什么兴趣!”

    “此番你杀了六国余孽,其中有陛下暗许,故而无事。这淳于越也是脑子蠢,白白丢了脸面。”

    “但是,锦衣卫行事太过嚣张,你有节制之责,需要注意!”

    李斯摆了摆手,沉声开口。

    古往今来,朝堂之上都有一种共识:树大招风。

    若行事太过于乖张,总有一天会大难临头。

    这个柳白在朝堂上已经是放肆了,若非始皇陛下宽宏,并且柳白的每一件事恰巧都做在正确的地方上,柳白早就被撸到山沟沟里去了。

    而现在锦衣卫如此嚣张...说不得也是一个隐患啊!

    “李叔教导,小子铭记于心!”

    听到李斯这番话,柳白也是严肃自己的神情,恭敬得行了一礼!

    他明白,李斯确确实实是在关心自己。

    虽然自己所做一切,皆为‘强秦’,但手段确实异于常人,看着凶险了些。

    “昔年老夫初入大秦,朝堂诡谲,各国纷争,老夫如履薄冰,先入吕相门下,而后....”

    李斯点了点头,而后眼神之中略有沧桑,缓缓开口。

    柳白嘴角一抽,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口打断,只觉得头皮发麻!

    老头子回忆往昔,就如同有些朝代女子的裹脚布,当真是又臭又长!

    关键是...

    这回忆往昔的语句之中,总是一副‘劳资聪明绝顶,步步为营’的模样,暗中篡改许多事情,柳白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李叔说得对’‘李叔做的好’‘李叔当年可真的是太厉害了’的模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陌上花开,马车缓缓而行。

    ....

    李斯的丞相府邸门口,柳白下车之后,直接就朝着门走去了。

    这幅模样,跟回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关键是那些门房护院,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开玩笑,一门双丞相,虽无血缘关系,但李斯府上何曾将柳白看做外人?

    “柳白,这是这段日子他们呈上来的举荐,你看看。”

    书房之内,李斯将一摞竹简拿出,放在柳白面前,开口说道:“除却明显有私德问题的人,老夫已然黜落。接下来其实就是官位的划分了。”

    柳白微微点头,也明白了李斯的意思。

    李斯今日请他过府,真正的意思就是询问官位利益交换的问题。

    “李叔,我的看法是....”

    柳白目光微微一凝,而后伸出右手,将这些个竹简...

    全部扫到一旁,留出空白的一大张桌面。

    “全部黜落!”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一愣:“全部?”

    “咱们法家全部将官位吃下,定然会成为整个朝堂的众矢之的!”

    到了他这个位置,对于朝堂看的比谁都透彻。

    有油水,你可以吃,可以发展自己,但是不能一个人全吃!不然你吃完了,任何人都没有再吃的希望,自然而然全部联合起来对付你!

    朝堂利益划分,让出去,看似不好,实则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制衡!

    这种制衡,不止是始皇陛下要考虑,丞相也是需要考虑的。

    “不!”

    “李叔,小子的意思是...咱们法家的举荐,也要黜落!”

    柳白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些举荐,示意刚刚自己的一扫,法家也不例外。

    此话说出,即便是李斯,此刻也是狐疑得看向柳白:“混小子,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混小子’这三个字一开口,其实就不是两位丞相的对话了,而是他李斯这个师门长辈,对于柳白的关切询问。

    李斯也是满肚子疑问。

    全部黜落,到时候谁来当官,莫非到时候让始皇陛下自己定?

    “李叔,有一句话,极为不敬!但我又不得不说。”

    柳白叹了口气。

    “何话?”

    “咱们大秦的朝堂...暮气太重!”

    “啪!”

    柳白的话刚说出口,便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砸了一下。

    赫然是李斯拿着竹简,轻轻的来了这么一手:“你小子,暗讽老夫等人年纪大了不是?”

    李斯佯装发怒,实则有点哭笑不得!

    这混小子,还真有点说话不忌的样子,当着老夫的面说暮气?咋滴,让老夫赶紧退休?

    “李叔你误会了!”

    柳白是真的哭笑不得了,也是意识到自己戳李斯心了:“小子的意思是,咱们朝堂的格局太过于固化!”

    “别看官位是举荐上来的,实则都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举荐,寻常人才根本没机会上位!”

    “就拿我来说,不是李叔您帮扶,以我这年龄到丞相之位,恐怕只有甘罗这种用嘴说下三十六城的天才才可有能吧!”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面露凝重之色。

    确实!

    官场如水潭,唯有活水,方可令其生机勃勃!

    举荐一途,终究还是有些局限!

    若当真固在这么一个圈子里,那么人才如何进入朝堂,治理天下?

    短时间来看,或许没什么,但那也是因为始皇陛下健在。

    一旦时日拉长...

    李斯细想,顿觉可怕,再看柳白...

    这小子嘴角居然有笑意,明显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柳白,老夫一把年纪了,你还玩笑着看老夫伤心神?都当丞相的人,有了主意还藏着掖着!”

    李斯气恼得说了一句,有点无可奈何。

    这小子...怎么这么多恶趣味?

    “很简单啊!”

    “咱们考试不就好了?”

    “一颗种子一个坑!想要官位...让他们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