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

    马车很快就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连墨却是一点儿也不慌,招呼着萧暖卿下了马车,便是拉着她迅速躲到了一棵树后。

    “拿着!”连墨取出两块帕子,一块捂着自己的口鼻,另一块则是交给了萧暖卿。

    萧暖卿有样学样的也跟着捂住了口鼻,正疑惑着不知为何如此,却见林中渐渐起了浓雾。

    几乎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哪怕连墨就在自己的身旁也看不太清楚。

    “此乃瘴气。”

    连墨捂着口鼻道,“你们这些富家千金定是头一回见吧?”

    萧暖卿皱了皱眉,“虽未见过,可书中有过记载,我记得瘴气一般多发于夏季炎热之时,怎么这个季节就有了?”

    “自然是老夫动了手脚。”

    虽然看不清连墨的表情,但只听声音就知道连墨眼下有多得意。

    就听连墨接着道,“老夫在附近撒了毒药,能催升林中瘴气。”

    原来如此。

    萧暖卿恍然大悟,连墨又道了一声,“放心,日后老夫这点东西都会教你。”

    这话倒是叫萧暖卿一愣。

    都教她?

    他不是要她试药的吗?

    正疑惑间,就听连墨忽然压低了声,“来人了!”

    话音刚落,原本死一般寂静的林子里果然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暖卿死死捂着口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来的人必定是尚国使团的人。

    她虽然不会武艺,可今日在使团队伍中她一眼就看出来有几个高手在。

    那几人身形健硕,比起莫旬他们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仔细想想,尚国国主那样疯癫的一个人,不可能只派几个文官来要人,使团队伍里会有几个武艺高强的也很正常。

    但她决不能被发现,也决不能去尚国,她这条小命虽然不值几个钱,却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她爹,莫正元,莫旬,凝儿,还有……陆千昱。

    所以哪怕是为了他们,她也决不能死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有人朝着她这个方向摸了过来。

    萧暖卿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想要蹲下,又怕自己会发出细小的声音惹来注意。

    便只能僵直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只听林中忽然传来怒斥,“该死!怎么这么大的雾!”

    “连墨那老东西到底把人带哪儿去了!我瞧他们方才跑的方向去不是回京的路啊!”

    “他敢欺骗我们国主,等找到了他,国主定是要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当凳子坐!”

    “都别吵,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锐利的声响就从萧暖卿的身后传来,四周霎时间陷入死寂。

    萧暖卿后背的汗毛都树立了起来,周身的鸡皮疙瘩激起,紧张得身子都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被发现了?

    她分明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来!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暖卿紧紧闭上了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却在这时,身后那人突然一声厉喝,“西南方向!”说罢,便是朝着西南方向冲了过去。

    林中疾驰的脚步声四起,都是朝着西南方向冲去。

    不多久,就听有人怒喝道,“草!是只兔子!”

    “再找!”

    “怎么回事?我头有些晕。”

    “我也有点晕。”

    “我也是……”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中……毒……”

    那人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完。

    接连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应该是那些人都倒下了。

    等了好一会儿,萧暖卿才忍不住扯了扯身旁的连墨,“前辈,好像安全了。”

    “嗯。”连墨淡淡应了一声,很快,林中的瘴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萧暖卿看到连从正拿着一个药瓶在四周挥舞着,不禁惊叹,“这瓶中的药能驱散瘴气?”

    “是,以后会教你。”

    连墨说着,手指往嘴里一塞,随即一个响亮的口哨声便在林中回荡了起来。

    不多久,原本失了方向的马车竟然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二人哒哒哒地小跑而来。

    萧暖卿脸上吃惊的神色依旧,只觉得连墨这人好稀奇,所做的事都是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眼看着萧暖卿如此惊讶,连墨满脸得意,正欲开口,却被萧暖卿抢先了一步,“这个我不学。”

    哨声虽然响亮,可手指伸进嘴里也太脏了些。

    连墨嗤了一声,“不学拉倒!上车!”

    说罢,便是率先翻身上马。

    萧暖卿也顺势钻进了马车里,目光朝着幽深的林中看去。

    哪怕瘴气已散,这深重的夜色之下依旧看不清什么,自然也看不到尚国的那些人。

    她却有些担忧,“前辈,那些人不会有事吧?”

    不管怎么说,这是林中,就算没有什么豺狼虎豹,也难保没有什么蛇虫鼠蚁。

    若是遇到有毒的,那些人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连墨却连停都没停,驾起马车就跑,好一会儿才道,“那些人晕个一个时辰就会醒,这林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什么毒物也被我方才的瘴气给吓跑了,你放一百个心吧!”

    闻言,萧暖卿这才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想着,连墨跟连翘到底是不一样的。

    三日后,连墨带着萧暖卿来到了一处山下。

    山脚下有一间屋子,许是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屋内的人匆匆迎了出来,当见到萧暖卿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那人满是惊喜,“卿卿!你怎么来了?”

    竟是虞彦!

    萧暖卿也很是惊讶,下了马车后便朝着虞彦快步走去,“二哥怎么在这里?”

    说来,这段时日她在京中并未见过虞彦,虽然早就知道他已经辞官,但连墨始终在京城,所以她想着,虞彦应该也还在京中的。

    却没想到,他早就来了这儿!

    连墨将马车拴在了树上,这才往屋里走,“他以后是你师兄。”

    淡淡的一句话,只让虞彦笑得合不拢嘴了,“当真?原来卿卿也要跟随连墨前辈学习医术,真好,往后你我就有个伴了!”

    萧暖卿也是连连点头,虽然一早就知道虞彦已经拜了连墨前辈为师,她若来试药就一定会见到虞彦的,可真瞧见了,她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这几日来与亲人分别的伤怀也终于消散了不少。

    不曾想,连墨连坐都还没开始坐下就道,“别废话了,将我交代你找的几味毒都拿出来,烧水,让她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