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语气格外温柔。

    可琰琰的脸色却不大好。

    她虽蒙着双眼,可林烨却似乎能感受得到琰琰此刻正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后,轻轻一声叹息,“那我,就会想起很多很多的事。”

    听到这话,林烨的脸色猛然一沉。

    那很多很多的事,应该指的是他杀了她爹娘之后的事。

    像是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失去什么,林烨猛地抓住了琰琰的手,“等你的眼睛能看见了,你想如何罚我,我都随你。”

    哪怕琰琰想要扒了他的皮,他也甘之如饴!

    “那若是失败了呢?”琰琰低声问着,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哪怕并不清楚,却还是如同一根银针,狠狠刺进林烨的心里。

    “不会的!”林烨亦是低声应着,却与琰琰不同,他的语气显得尤为急躁,隐约还染着一丝淡淡的杀意。

    琰琰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接着问道,“你就又要杀人了是吗?”

    林烨一窒,似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却听琰琰继续柔柔地说着,“我不喜欢你杀人……”

    萧暖卿站在一旁,清楚地看到了林烨脸色的变化,心中也不禁感叹,果然这世上唯一能拿捏住林烨的人,就是琰琰了。

    “那就不杀。”林烨声音沉沉,似是发了重誓,“只要琰琰不喜欢,我便不做。”

    “当真?”

    “若有违背,我林烨定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最后一个字落地,琰琰方才举起手捂住了林烨的嘴。

    “我不许你乱说话。”

    娇软的声音,当真是将林烨所有的理智都冲垮了。

    萧暖卿甚至看到了林烨眼眶里泛出了一丝红润。

    再后来的事,就超出了萧暖卿的预料。

    她也不知道,琰琰怎么就把林烨给留下来了。

    他们一同用了晚膳,甚至一同入了屋。

    这一晚,萧暖卿一夜未眠。

    直至第二日一早,林烨满面春风的去上了早朝,萧暖卿方才急急进了琰琰的屋子。

    屋内,还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小翠正伺候着琰琰穿衣。

    见到萧暖卿进来,小翠忙行了礼,而萧暖卿却看着琰琰脖子上的红痕,目光有些发紧。

    约莫是感受到了萧暖卿的情绪,琰琰抬了抬手,冲着小翠道,“你去御膳房看看今日吃的是什么。”

    “是。”小翠心知琰琰是故意屏退自己的,却也什么都没问,径自离开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在察觉到小翠的气息离远了之后,萧暖卿方才快步上前,拉着琰琰坐下,压低着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的计划里根本就不需要你献身!”

    她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可,琰琰的脸色却很平静,“那你当真要将那小太监的眼睛挖给我吗?”

    自然不会。

    萧暖卿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又道,“我可以找别的借口……”

    “他不会信的。昨日,你不是就知道了吗?”琰琰缓缓说着,只让萧暖卿觉得心口被狠狠刺痛。

    “可,你也不需要……”

    “我有分寸。”琰琰忽然勾唇一笑,摸索着伸出手,握住了萧暖卿的手,“我不愿再看到任何人为我牺牲,为我流血了。萧姑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所以,她不必内疚。

    一时间,萧暖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琰琰的身边,直到……

    小翠再次回了来,“娘娘,奴婢方才问了,今日御膳房做的是娘娘最爱吃的银花露,还有蜜糕,一会儿就该送来了。”

    琰琰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翠有意无意地看了萧暖卿一眼,这才又开口道,“还有,奴婢听说今日皇上在朝上宣了一道旨,说是自今日起尚国休养生息,十年内绝不对外开战。”

    听到这话,萧暖卿浑身一僵。

    她诧异地看着琰琰,就连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起来。

    说什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

    可明明,昨夜那一场心不甘情不愿的风花雪月,是为了萧暖卿所求的靖国百姓!

    萧暖卿眼眶微红,死死咬住了下唇才避免让自己哭出来。

    她本不必如此……

    却也是在这一刻,要杀林烨的决心被无限放大。

    用过早膳后,萧暖卿便陪着琰琰在韵和宫里散步。

    林烨许是下了朝就匆匆赶来了。

    脸上仍旧是堆满了笑意。

    见到琰琰,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来就将琰琰抱进了怀里,“只是两个时辰而已,怎就这般想你?”

    温柔的情话,却叫人打从心底里犯恶心。

    萧暖卿清楚地看到琰琰的手握了握拳,好一会儿才松开,回抱住了林烨,“我也很想你。”

    “朕派人去将你弟弟请来了。”林烨像是只邀功的小奶狗,吐着舌头,一个劲地讨好着琰琰,“今日就是你复明的日子,朕想着,你第一眼想见的人,应该就是你阿弟。”

    琰琰显然没有想到林烨居然有朝一日会如此‘贴心’。

    只是……

    她阿弟如今应该是陆千昱吧?

    如若进了宫来,露出了什么破绽……

    琰琰不敢细想,只低声道了谢。

    林烨很是亲昵地替琰琰拂过鬓边的发丝,这才看向萧暖卿,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几乎是在瞬间变得冷清,“萧姑娘准备得如何了?”

    昨日她说过,会在今日为琰琰换眼睛。

    萧暖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勾唇一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就可以开始。”

    “好,那就开始。”林烨显然已是迫不及待了。

    很快,他们便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摆放着两张木板床。

    其中一张床上,昨日那个被选中的小太监已是躺好了。

    见到几人进来,小太监的身子都在颤抖着。

    就听林烨道,“不必害怕,你的眼睛能为贵妃所用是你的福气,朕已经准备好了千两白银,足够你一世衣食无忧。”

    听到这话,小太监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却是不知是害怕还是高兴。

    只见他起身跪在了木板床上,“奴才叩谢皇上大恩。叩谢贵妃娘娘大恩。”

    对此,林烨很是满意,淡淡一撇,示意小太监重新跪好。

    而就在这时,外头有人通传,“皇上,贵妃娘娘的弟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