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炼丹、制符、铸宝、驭兽的大小势力,即使知晓青山阁的规矩,亦没有任何一方敢与青山阁做生意。

    天下散修,仅人数而言,占了人族修士的九成,他们像沙漠中的植物,追寻水源,随遇而安。

    没人会在意天地间的一棵野草。

    青山阁便捡了这个漏,日复一日,蒸蒸日上。

    七位同属官吏到职后,萧稷不再打理柜台,整日里炼丹,寻找酿酒秘方,增加青山阁经营项目的多样性,进一步提升竞争力。

    悠悠岁月,光阴易逝。

    这天,青山阁正常开张,客流涌动,开启一天好兆头。

    忽见所有客人纷纷退避,一行三十六名金甲卫兵走进青山阁。

    贺尚义赶紧叫萧稷出来,迎接朝廷来人。

    那郎官宣道:“青山阁执事萧稷接旨。”

    “下官萧稷,恭迎圣德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谕:萧稷,皇戚勋臣遗孤,任职于翰林院南仓、北仓及青山阁之期,敬业,友善,守心,自力更生,朕惜其才,依序录取,于九月九日准时前往天龙星府,修炼课业,以待时飞。仍以九品职衔执掌青山阁,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稷满头大汗,颤声道,“大人,这……”

    “萧执事,请接旨吧。”宣诏郎官道,“圣上天恩,泽被于您,您可要好心接着。”

    萧稷万分恭敬地接下圣旨,恭送宣诏卫兵离去。

    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萧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千年的铁树,终开了花。

    正九品登仕郎,获得前往天龙星府深造的机会,有人照拂,十分简单,无人照拂,难过上青天。

    个中滋味,在场之人,真无一人能有萧稷的那般深刻体会,只有他一人知道圣旨中那句“皇戚勋臣”的力量。

    “皇戚勋臣”,绝大多数是飞黄腾达的护身符,有时候是催死符。

    萧稷的“皇戚”之缘,乃是九世祖奶奶是那时代皇帝嫡出的四女儿,“金葵公主”。

    然而,萧家迅速走向衰落,与这位来自皇家的祖奶奶“金葵公主”有着极深的渊源。

    “金葵公主”的母族谋反,被诛九族。

    时逢萧稷十世族萧燚,尚在世,以军功未遭牵连,后奉旨率麒麟骠骑军团平定叛乱,“将功补过”。

    时任御史张茠反复弹劾“金葵公主”,欲将萧燚阖族置于死地。

    皇帝不听其弹劾,以“麒麟骠骑大将军有功于朝,不追究出嫁公主”为由,将萧家彻底与谋反案分割。

    是以,麒麟骠骑大将军萧燚在世时,那场轩然风波没有影响到萧家。

    萧燚去世后,萧家便是江河落日,直转急下。

    在被一步步的瓦解中,终于在一千五百年前,麒麟骠骑大将军易主,时至今日,只剩下那座御赐的麒麟宅,还有一个病魔缠身的孤子。

    即使落到如此田地,仍然有人极力推动,要让萧家彻底绝了根。

    萧稷知道不少事,他死死记着爷爷临终前的遗言:“活着,那就够了。”

    爷爷生前的教导,就是不让萧稷追寻埋葬在历史长河中的事件真相。

    “恭喜萧大人高升。”

    贺尚义等人从震惊中先缓过来,齐声喝彩。

    其他人亦缓缓向萧稷这位善良的好人祝贺。

    萧稷的身子抖了一下,素来平静的脸猛地抽搐几下,道:“圣上天高地厚之恩,下官无以为报。”

    “萧家被那场冤案牵连,乌云笼罩,时至今日,才薄了几分。说明啊,朝廷上有大事要发生。”

    萧稷身子一震,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已双手负后,悠然离去。

    萧稷追到门口,沉声道:“前辈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萧执事,前路上多加保重。”

    那人头也没回地走了,只留下这句好似故人之言的话。

    萧稷惶恐莫名,惴惴不安,熬到下班关门时,将贺尚义等人召集到堂室,道:“各位大人,近四个月来,青山阁勉强走上正路,有所盈余,还了户部两万五千天龙币。下官不才,蒙受天恩浩荡,前往天龙星府,青山阁的事便要拜托各位大人。”

    “萧大人,您进得天龙星府,只要学有所成,将来至少是一个三品职衔。”

    “甚或,皇上启用旧勋,重复‘麒国公’世职,亦未可知了。”

    老纪与老秦先后说道。

    “麒国公”只传萧稷的十世祖与九世祖两代,已成朝廷的最大禁忌。

    萧稷此刻心如明镜,一听便知,二人一定是冤家对头的人,时刻将那柄最尖锐的利器刺进自己的心脏,一击致命。

    这话,他都不能接。

    “往后,每日的卯时我来开门,申时我来关门。期间的空缺,便要劳烦诸位大人辛苦了。”萧稷吩咐道,“大白天,定有许多棘手之事,由七位大人共同决定,七人同时签字画押,方可执行。若不成行者,便等下官在时,再做裁决。”

    萧稷料定青山阁会大乱一阵子,然别无善法,只能遇到事时再说。

    七人却在想,萧稷小儿,终是太年轻,纵有些经事的本事,却如何懂得人心险恶的复杂局面。青山阁经营好了,都是他一人的功劳,经营不好,那也怪不罪其他人的头上。

    八个人,八条心,泾渭分明。

    萧稷在的时间里,大家只能相安无事。

    萧稷回到家中,给祖宗们上过香,第一次紧盯供桌旁的诛仙剑。

    诛仙剑,渐渐地生出温润的光泽,仿佛是一个五千余岁的老人,慈祥地凝视着愁眉不展的子嗣。

    萧稷双手捧起诛仙剑,任由剑身上温润的光泽如潮水一样涌进体内。

    “祖宗啊,不孝子孙萧稷,真就不能走一条不沾血的路?”

    诛仙剑身上的光泽,由温润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仿佛是五千余岁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萧稷猛地攥紧剑身,剑身上凌厉的光辉在双拳上凝聚,似是两块大印,他目光一凝,失声道:“封天印?”

    他立刻闭上双眼,全身放松,仔细感悟双拳上力量的变化,一点点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