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萧稷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打心底里也是不敢招惹风铭,何况是如今杀红了眼的风铭,八亲不认。

    风铭没有因此而颓废,只是时常愤愤不平,家里家外的事,接手原本属于自己应该分到的家产,进行得有条不紊。

    万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劝得急了,把儿子磨成个没用的废物,劝得缓了,怕儿子吊着的那口恶气迟早要爆发,血洗风扬府与苏门。她对风铭从乞丐群里挑人一事,非常不满意。无论是风扬府,还是万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历来是堂堂正正买家仆,哪有从臭乞丐堆里挑人的道理。她发现这事时,已经太晚,风铭登记花名册,给所有人安排了住处。

    风铭对此事也是哭笑不得,收了四十个七岁至十二岁的小乞丐,给他们新衣服穿,吃得起码顿顿有肉。岂料,有十五人觉得处处受到束缚,坚持认为大户人家的家奴还不如做乞丐来得痛快,便让风铭结了月钱,又回去当乞丐了。剩下的二十五人,个个憨厚老实,便住下,每日里被分派往十八间商铺里行走。

    十八间商铺,五间是风铭刚分到的,是他作为风家男儿应该有的那份,三间是风铭妈妈的嫁妆,十间是风婵儿身为风家嫡长一脉按照祖宗规矩继承,先前被几个叔伯坑走八间,如今风扬府主动让出来。因为他们真的有些怕风铭了。

    这世上的道理,有武力,肯定没人讲道理。

    细说起来,十八间商铺的地段都是最差的那种,被挤到城边上,真要经营起来,困难重重。十八间加起来,抵不过风扬府在寒鸦城中心的一座“天一楼”的三十万分之一。真要说起来,那还是得看经营者自己的能力,决定商铺的价值。

    风铭无意间发现一小块盐田,位于贪狼泉东边二里地外,仔细丈量出两亩地。沿着贪狼泉与盐田之间勘探,发现贪狼泉东边有一个暗涌,泛的是盐水,恰因那地势问题,致使盐水不断向东边渗漏,而那一小块盐田恰好是畦地,渐渐被天日曝晒的盐给填充起来。

    寒鸦城里控制盐湖的十大家族都在城北,结盟成牢不可破的望族联盟,控制着一城的盐业,随意捏造借口涨价。

    风铭数次派人去进盐,最多得到二十斤粗盐巴,人不能直接吃的那种。每当过箩细筛后,能有两斤细盐,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益。

    风铭照着书上所说的“垦畦浇晒”法,严格依照过箩、调配、储卤、结晶、铲出五个步骤,开始产盐。很快,十八间铺子里摆上放眼寒鸦城都没有的精品细盐,价格平价,招惹的十八间铺子的生意红火起来。

    没想到的是,当他有意扩大那两亩地大小的畦地时,盐泉产生的盐水亦能随之填满。似乎,盐畦挖多大,盐水就能泛出多少。这份意外收获,让风铭有点措手不及,再这样下去,他又要得罪人了。

    “应该不会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少主子,家里来客人了。”沁霜守在大门口,一脸带笑,“他们可是城北的望族人家,来给阐少爷过大百岁。听说,有两户人家要将嫡出的闺女许配给少主子。”

    黑福嘿地一笑,轻声道:“东家,你已经是那些个高门望族的麻烦了。”

    风铭没有说话,洗漱后,来到麒麟堂拜见来客。

    万婉脸上堆着笑容,一一介绍着某某人家的某某人,如何厉害,再让风铭以族侄的身份相见。

    风铭跟着妈妈的介绍,一一拜见,彬彬有礼。来客很难将这样一个有礼貌的十一岁少年,与月余前剜心斩首的恶少联系起来。就在此时,厨房里的饭菜做好,沁霜照顾着上菜。

    “世侄,那贪狼泉旁边竟有一眼盐泉,也是该着世侄龙兴于贪狼岭。若不然,寒鸦城几千年来,怎么就没人在这块地上发迹?”

    “常言道‘家有家规,城有城规’。世侄,那盐田仍归你照管,但产出的盐交由我们来打理。这寒鸦城千年来,盐业一直是统一经营,从来没有旁门经营。”

    “世侄冒昧一问,这是寒鸦城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还是千年前那场大饥荒后,有人重新制定的规矩?”

    “诸位,今日个,我们是给阐少爷过大百岁,不谈生意,不谈生意。”

    “对,对,对。哎呀,这酒,绝了。”

    这是一次气氛愉快的午宴。

    贪狼岭上的盐泉一事,不胫而走。

    风扬府健在的族老,一个个气的快要发疯,指责风作相暗中助力次子分走风扬府的气运。这指责站不住脚,那些个一把年纪的人精,自忖对寒鸦城了如指掌,比风铭多活多少年,怎么就没有发现盐泉?

    风作相也是纳闷,贪狼岭东西走向,大雪坪后不靠山、前不临水,全无风水可言,怎么风铭从老宅搬过去后,愈发兴旺?不得不将风铭前往城外元始山脉的那次迷睡一事,重上心头。思来想去,只有暗暗自责自己的份。倘若当时不听长房与三房的磨耳根子,将风铭留在在风扬府,只要有一丝机会,便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帮手。如今,他是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没有了。近日来,老丈人苏太公的精神很差,也还得悬着一颗心。要是苏家真的出了事,风扬府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天,风铭正在读书,早已读到滚瓜烂熟地步的书,仍然读得津津有味。每当读书时,也能想起那个秀才,便也能想起寻找秀才的人。

    风铭一惊,放下手中的书,回想起四个月前杀虎时碰到的一老一少,忖度片刻,快步迎出,果见是祖孙二人,哪小女孩还在吃糖葫芦,不知二人来的目的,问道:“老爷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老头道:“东家,可有闲屋两间,给祖孙二人借住一段时间?老朽来这城里找一个故人,一时没有寻到,祖孙二人身上没了盘缠,却又想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等故人回来,老朽见上一面,便会离开。”

    “这不是很方便,请老爷爷另觅他处。”风铭想起二人面对两头猛虎,毫不畏惧,定知二人来历不凡,打心底不想招惹是非,“家中只有我妈妈,没有其他男主。我还要每日里出去干农活,没人陪老爷爷。”

    “老朽有一秘密,少东家可否想听?”

    老头示意风铭过来,附耳说了一句。

    风铭默默走开,从容又镇定,道:“回老爷爷的话,寒鸦城务农的风铭,不知天书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