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色帷幔下,两条身影火热交缠,帐内吟哦阵阵,锦被频翻。等到一切平息,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披衣下床,他让出的大床,一温软妇人正捋着胸脯喘气,她眉眼含春,肌肤雪腻,满身淋漓的香汗就像一只预备结茧的春蚕。

    她叫阮白荷,是这季家庄少主人的妾,虽没正式成礼,但入庄三年,孩子都有了两个,纵是无名也有实了,更何况少爷虽不爱她,平素对她也是不错的,衣食住行都给足了,且每过来折腾一回,事后的温言软语都少不了,今天却——

    “白荷,我和洛三川见面了。”

    季春棠点了烛,给自己倒了杯茶,屋里更明亮了,可季春棠的脸却隐隐透着青黑,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阮白荷意识到出了事,立马爬起来,温柔的杏眼怔怔地望着季春棠,还以为他终于愿意和自己说生意上的事了。

    结果,季春棠说:“过了今晚,你就去服侍洛三川吧。”

    !!

    阮白荷只听见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她有点没反应过来,似是不确定地又问了句,“什么?”

    季春棠的脸黑的不能再黑,握着手里的茶杯,茶杯不堪其握,竟是“咔擦”一声碎了,碎掉的瓷片扎进季春棠的手,痛意让他清醒,他看向阮白荷,目光是无比的狠辣、不容置喙。

    “今晚,你去洛家,未来一段时间你就做洛三川的人吧。”

    “砰。”

    阮白荷晕了过去,季春棠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忍,对外呼唤:“蔡嬷嬷!”

    一驼背老仆应声而入。

    季春棠指了指阮白荷,再不说一句,推门离去。

    蔡嬷嬷看着地上晕厥过去的阮白荷,长叹了口气,招呼眉儿坠儿抬来热水,阮白荷在浴桶里悠悠转醒,看到蔡嬷嬷,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而她也从蔡嬷嬷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夫人要治病,溯雪丹必不可少,那是苍雪派的秘药,如没有关系,便是少爷也难求,更别说夫人要用的也不止一粒,要想得到长期的供应,简直难于上青天!不过就是这青天,少爷也找到门给登上了。”

    阮白荷垂泪,“洛三川?”

    蔡嬷嬷点头,她给阮白荷擦背,眼中透着无奈,“洛三川,是苍雪派郑香主同父异母的幼弟,郑香主父母已故,只剩下这么一个弟弟,疼的跟什么似的,那寻常人看都看不着的溯雪丹洛三川想拿就拿,想用就用,少爷求到他面前,他和少爷还有点情谊,答应帮忙,但提了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是我?”

    阮白荷睁大了一双美眸,她想起来,前些日子那位洛三川洛公子到庄里做客,梅若身子不好,是她出来接待,当时她还给倒了茶,对方恭恭敬敬,并无任何逾矩,为何……

    “想必他是无意于娘子,但看中了娘子的身子。”蔡嬷嬷说。

    阮白荷却愣住了,“我的身子?”

    阮白荷长了副极为魅惑的身子,说是前凸后翘已经不足以形容,是丰满曲线映明月,风情万种赏不同,单看脸,她最多也就是个清秀婉约,配上了丰乳肥臀的身材,直接就是风华绝代。而她确实也好生养,进庄前,不过是与季春棠春风一度,就珠胎暗结,那时季春棠不让她生,她堕了,可很快,又有了。

    在东街院子生了第一个孩子团哥儿,进庄后又马不停蹄生了圆儿姐,之后也数次怀孕,却莫名流产,加上季春棠不让她生,每次完事都会找蔡嬷嬷给她端一碗避子汤,这才打住,不然,阮白荷还得继续生下去。

    且她生和旁的妇人生还不同,旁的妇人生,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她生,只需往床上一躺,腿一张便有孩子呱呱落地,连全县最好的稳婆,见了阮白荷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诚惶诚恐地称她是九子神母,注生娘娘。

    “所以,洛三川是为了孩子才盯上我的?”

    阮白荷打了个寒颤,再抬头,一双盈盈杏目噙着泪水流的更凶。

    “嬷嬷,我不去,你跟夫君说说,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让他拿出溯雪丹,我,我可以去给他干活,收拾屋子,做饭,怎么都行!就是不能,呜,不能……”

    阮白荷捂着嘴痛哭,蔡嬷嬷拍着她的背安慰,神情也十分心疼。

    “娘子哎!”

    她除了劝阮白荷接受也没别的法子了,夫人的病是一定要治的,少爷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只要能治好夫人,他都应允。如今,洛三川没有要星星要月亮,只要一个妇人回家传递香火就给上一年的溯雪丹,一年,夫人的病能不能好就看这一年,这是夫人的机缘,是少爷的机缘,少爷如何能放弃呢。

    唯独苦了荷娘子,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地服侍少爷,给少爷生儿育女,对待夫人,更是顶天的顺意听从,甚至夫人命人偷偷设计悄无声息流掉她的孩子,少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为延长那一刻的欢愉,如此伤身体的避子汤说给荷娘子喝就给荷娘子喝。

    荷娘子亦是听话到了骨子里,这些年,她始终觉得自己亏欠夫人,可当年的事谁说的清!究竟是荷娘欠了夫人,还是少爷欠了荷娘?即便是欠了,还了三年,也该还清了吧!

    就算荷娘在庄子依旧没有名分,她终归也是孩子的母亲!这般荒唐下作的事,少爷做了,老太太知了,竟也不拦着,这一家人都把荷娘当什么了……

    “我的好娘子,事到如今,你要跑,也是使得的!”

    蔡嬷嬷说着说着也流了泪,她把荷娘从浴桶中扶起,荷娘丰满的身躯圆熟的跟葫芦似的,这是顶好的地,顶好,不是拿来糟蹋的。

    阮白荷听见话抖了抖。

    跑,往哪跑?怎么跑?

    要她丢下孩子,丢下丈夫,丢下梅若?她做不出来!

    她先前已经欠了梅若,现在跑了梅若的病就更没了着落,春棠也会恨她,他拿着孩子,她再也别想见他们,这样的结局,阮白荷一样承受不起!

    好不容易从窑子里出来了,好不容易有了栖身之所,过了两年好日子,难道又要回到最初,去流落街头?不,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