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赵铭拖着他那柄环首刀就这么大咧咧来到篝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一幕看呆了所有牧民。

    吹拉弹唱的牧民停下了动作,跳舞的牧民少女也是动作僵硬在原地。

    一下子现场好似按下了暂停键,孙老头捋须的动作也是卡顿了一下。

    片刻他才率先挤出笑容,呵呵直笑道,“呵呵,赵长官,这....这是何意啊?咱们这羊肉都切好了,再说要切肉,用匕首就行,我们这儿也有专门的剔骨刀。”

    孙老头这一开口,这才算是让众人动作继续活动起来。

    “是啊!不过我习惯用这把刀啊~”

    赵铭笑呵呵的,其实此时他状态很不好,白色十分惨白,不过在火光照耀下倒是没显得多突兀。

    拿刀,主要是不拿刀杵着,他估计走过来都得喘老半天。

    一切为了撑住这个气场,也是突的一个出其不意。

    “哈哈!~原来如此,赵长官能以数十名勇士击退数百贼人,此事非虚啊!老头子在这里佩服!”

    孙老头笑呵呵拱了拱手,尽可能缓和现在的气氛。

    “是啊!有时候这刀不一定是用来宰牲口的,也是要拿来杀敌的。

    对了,老孙啊,上次和你说的山,你找到了没?”

    赵铭好似状若随意,但这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呵呵,赵长官还记着小老儿这点破事呢?不过赵长官您放心,现在找是找到了,不过....现在小老儿有些纠结。”

    “哦~!”

    赵铭知道这是开始提条件了。

    孙老头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开始细细思忖,又好似在组织语言。

    “是这样的赵长官,情况说来倒也不复杂,从前我们其实人也挺多的。

    曾经的我们也有一片牧场,也负责管理着一大片牧区,有人口上千。

    但因为三年前我们曾经寻了一座山,本以为那是我们跻身大部落,彻底融入草原的机会。

    哪成想,这风一吹这山竟然就这么塌了。

    唉,我们人口锐减,男的死了大半,女的又被抢走大半,这下真就成了草原难民了。

    所以我们挺犹豫的,如果这座山同样也塌了....当然赵长官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说如果....”

    听着孙老头说完,赵铭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平前屯还是个大型汉人聚集地,虽然人数也不多,但在这地广人稀的大草原,上千人的确是不小的数目了。

    之前投靠过上上任场长,结果投资失败?

    赵铭稍稍整了整思绪,淡笑道,“孙老,咱们也别聊什么聊斋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你们之前的态度我看到了,你还是想有所作为。

    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来一个雪中送炭以后我当涌泉相报如何?”

    闻言孙老头只是笑而不语。

    老狐狸啊!不见兔子不撒鹰。

    赵铭也能理解,对方没什么可失去的,估计就是想报仇而已,只是暂时没选择,但不代表不会继续作壁上观。

    “看来孙老不喜欢虚的,那咱们就谈谈实际的。你们平前屯现在有三十名壮劳力吧?

    如若算上一些同样骑术骑射俱佳的老一辈,就算是五十人。

    五十人你觉得对我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而且.....”

    说着赵铭一顿,话锋一转,淡笑道,

    “你们应该和达尔罕部乃至茂明安部都有点小矛盾吧?”

    孙老头的眼神一凝,表情很细微让人看不真切。

    但赵铭却没有理会,依旧继续自顾自道,“我猜猜是什么呢.....

    哦,我想起来了,上上任场长在位时,孙老你貌似是这里的庄主来着吧?哦对,名单上的确有你的名字。

    再让我猜猜.....你们这....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是一下子成这样的吧?

    上任场长是茂明安部北山那老头。

    温火慢炖,小刀刮肉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再猜猜....如果我这任场长上任的时间再晚一些,是不是我过来的时候就看不到你们平前屯部了?”

    随着赵铭的话说到最后,孙老头已经是张大了嘴愣在原地,靠得近一些听清楚的牧民们也是愣在当场。

    “看来我没猜错,事情就是如此。”

    赵铭笑了,那笑容落在一众平前屯牧民眼中犹如恶魔。

    孙老头沉默良久,沉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很难猜吗?”

    赵铭摇摇头,“从我一来开始,你们就一直在观察我与茂明安和达尔罕两部交流的情况。

    哦对了,当时在远处看我们的就是你小子吧!”

    说着赵铭随手点中人群中一名正在埋头喝着奶茶的年轻牧民,对方一哆嗦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都混得这么惨了还关注这些?明显不正常。

    其次,同样还是你们太惨了。

    都混这么惨了,人家大部落对咱们爱搭不理,你们自己都养不活了,第一天就请我们大吃大喝。

    当然也可能是你们忌惮我们的武力。

    只是你们都这么惨了,还用得着这么在乎吗?

    还有你们表现的太急了,既然想拜码头就干脆点,你说呢?”

    赵铭说着看向了孙老头。

    此时孙老头怔怔出神,一张凝重肃然正色的面容在僵持片刻后彻底垮了下来。好似一瞬间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他苦笑道,"赵长官,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过贪婪了?"

    赵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对方。

    说实话的确是贪婪地,他是今天躺在榻上仔细回忆思忖,这才想到了这其中关窍。

    刚刚说那番话其实也是半蒙半猜,有一定依据,但还是猜测居多。

    但看到这情况显然是证实了。

    这个平前屯,抱住他这条大腿是必然的,但又想在其中极尽所能的占据筹码,说贪婪也是真的贪婪。

    但孙老头这人,比巴彦以及巴彦背后之人要聪明很多,狡猾很多。

    “我觉得倒也能理解,你们无非想看看我们靠不靠得住!之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如何选?”

    说着赵铭冷冷注视着对方,周遭一众喝酒说笑的镇嵩军弟兄们也是齐齐停下动作,气氛刹那间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