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任副官说完,张砺已经面色大变,连忙摇摇头。

    “不可能!你看看他的这封手书末尾,如果已经和外蒙人穿一条裤子,他凭什么有这种语气?”

    只见书信末尾的确写着两个大字,‘打钱!’

    很简单干脆的两个字,结合上文,可以得知这次赵铭不要粮了,改要钱,并且狮子大张口,直接就是索要八万大洋。

    并且这次没有以往的含蓄,八万大洋承诺保证一月之内赶走外蒙人,否则提头来见。

    “这....”

    刚刚任副官只是着重看了前文核心意思,这才发现末尾还有这点睛之笔,一时间有些被干沉默了。

    “我不管他赵铭现在和外蒙人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但他大概率不敢背叛,可别忘了此人家小还在关中。

    姑且猜他与外蒙有所交情,两者之间或许有一些苟且。

    但只要能花钱摆平此事,那就不是事!”

    冷静下来的张砺脑子转的飞快,背叛这种事,他几乎可以排除。

    毕竟外蒙那鬼地方哪有国内好,如果说是赵铭和洋人打交道,说是背叛了,那还说得过去。

    毕竟洋人那儿条件优渥,对待敌对势力高官的腐蚀也是很能下血本,抛弃家小享受荣华富贵之人也不是没有。

    但要说赵铭彻底投靠外蒙人,那张砺是不会信的。

    “是!长官您说的对,姑且不说他到底如何,花钱能摆平的事都不算事。

    可这不是一笔小钱啊!”

    任副官自己都觉得这八万大洋花的心疼。

    虽然他们这边直接动兵的花销可能更高,甚至达到二三十万大洋的军费开销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有之前失败经历,想要对付外蒙人,怎么也要派遣一个加强旅上去。

    一个旅,如若投入战斗,一个月就得花出去十几万大洋,这还是省着花的情况。

    如果发生多次激烈交火,花销还要上涨。

    “该花就得花,不过这次我们亲自送过去,你调派一支骑兵连,然后让老周那蠢货戴罪立功,给我好好去霍中屯实地看看。

    另外告诉他在别人地盘放聪明点,我是要他戴罪立功,不是让他赴死。”

    “是长官!”

    听到张砺要再度启用周副官,任副官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但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个军礼。

    “不过长官....”

    而就在任副官准备出门之际,他忽的再度转过身来。

    “还有事?”

    \"是这样的长官,我觉得这赵铭多半有养寇自重的嫌疑,您看要不要提醒周副官,让他自行选择是否敲打敲打此人?\"

    张砺微微沉吟,片刻后点点头,“可!”

    赵铭这种行为他也老早就心生不满了,对方似乎是掐准了他的脾性,胃口一步步变大,也该好好敲打敲打。

    当然既然是自行选择,也就是让周副官见机行事,如果这个赵铭野心勃勃那就不要作死了。

    相信老周这人应该看得清局势。

    然而随着任副官将被临时关押着的周副官提出来后,说出来的话却变了个味。

    “老周啊,兄弟我这次可是花了不少口舌,不过你放心这次兄弟不负众望给你争取到了这次机会。

    只要你能办得好,那往后说不定长官还是会重用你的。”

    “是是是!多谢任老哥了,以前是兄弟我有些对不住兄弟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等兄弟东山再起,一定请兄弟您好好喝一杯!”

    从商都部被救回来后,一直被近乎于犯人一样看押着,周副官那股子傲气早就没了。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生活磨平棱角的市井之人。

    “哈哈!周兄弟客气了,放心你这次草原之行你家里不用操心,嫂子那边我会帮你照看好的。”

    “呃...哎哎,谢...谢了。”

    周副官干笑着感谢着,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过兄弟,您先前是不是说错了?长官让我敲打敲打那个赵铭?”

    “怎么?你在质疑长官的命令?”

    原本满脸和煦笑容的任副官转眼间神色阴鸷。

    见此周副官赶忙摆摆手,“兄弟您说哪里话,长官和兄弟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求之不得呢,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望。”

    “哈哈!周兄弟你也别觉得为难,长官最近还在气头上,你看情况行事就行,实在不行就算了长官那边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说着任副官笑呵呵拍了拍周副官肩膀,稍作宽慰这才扬长而去。

    直至对方走远,脚步声也彻底消失不见周副官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不忿。

    “呸!狗一样的东西,现在成气候了敢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他已经猜出来了,自己能得到长官再度任用,绝不是这任副官从中斡旋,甚至压根和对方没半毛钱关系。

    纯粹就是长官念及旧情,他很清楚任副官以前和自己的关系,两人属于是八竿子打不着还有些竞争的关系,怎么可能落难了就会极力帮忙游走。

    官场可是十分残酷的,周裕德冷笑连连,家学渊源的情况下他如何看不透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只是很快他就一脸惆怅,这次草原之行也不知道能不能迈过这次坎。

    他已经三十多了岁了,家中一大家子人,偏偏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不升反降。

    虽然关于上次的处罚还没下来,但就算能重归长官麾下的核心圈子里,往后多半也再无受到重视可能。

    一想到这里,他就一阵愁苦。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知道那赵铭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此前在赵铭刚刚赴任时,曾求见过都统,但自己忙于公务根本无缘一见。

    但随着越来越多关于赵铭的情报反馈过来,在周副官心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副山大王的粗鲁形象。

    想到这里,他更是一阵胆寒,感慨自己的命途多舛。

    当日下午,周裕德就带领着己方的一支骑兵连,跟随对方的人马朝着草原而去。

    一连在路上奔波了四五日之久,本来按照快马加鞭的情况下,三日左右就差不多了。

    但为了避开外蒙大军活跃区域,他们刻意绕了远路。

    直至第五日清晨,队伍这才堪堪抵达霍中屯。

    看着远处那鳞次栉比,连墙接栋密密麻麻的建筑群,周裕德感觉是不是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这哪里是什么草原上的小部族聚集地,说是一座大型集镇也不为过吧?

    甚至这规模继续扩大个两三倍,说是一座小型县城也不为过。

    并且大早上的,整个霍中屯就呈现出一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忙碌的景象。

    有人在挑水,有人在烧水煮饭,有人用铁锹锄头沿着河流挖一条条沟渠引入营地街道两侧。

    这像是在为来年开春生活污水准备的排水渠。

    除此之外陆续还能看到不少人排成长队用扁担箩筐从附近的山坡下挑着一扁担一扁担的碎石。

    这个看样子是要铺设营地内的主干道,已经能看见营地道路中间有一段已经铺设出将近数百米的碎石路。

    而忙碌最多的区域,则是在扩建的一栋栋连栋屋棚。

    这....这....

    周裕德已经看的嘴巴张开许久未曾合拢。

    没记错的话,情报显示霍中屯人数顶多不超过数千人吧?这士兵人数总计也就千余。

    可眼下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数千人,说是数万人都是保守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