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寝宫,朱景洪二人也没闲着,而是乘轿离开了行宫。

只因朱景源说,他要去看望被捕学子们,劝他们弃暗投明走正道。

听到这一理由,朱景洪有些怀疑朱景源的用心,难道是想趁机洗白自己,同时收买人心?

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朱景源完全可以甩锅给锦衣卫,然后装好人搭救这些人。

如此一来,他朱景源不但办成了事,还能狠赚一波声望。

如此真诚的四哥,居然引起自己怀疑,朱景洪想想都觉得可笑,暗叹果然皇家无亲情。

屁股决定脑袋,他朱景洪虽是穿越者,但只是个追求权势的俗人。

很快他两人到了锦衣卫千户所,衙门里的人只要是能动的,全都赶到了大门口迎接。

而兄弟二人进了千户所,只让李文钊和几名属官陪同,并让其他人都散了。

“学子们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太子爷请!”李文钊在前面引路。

朱景洪一直跟着,前后他都没怎么说话。

学子们人数众多,把锦衣卫大牢塞得满满当当,提前进牢房的王群二人已享受不到单间。

从被抓到现在,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时辰,锦衣卫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讲实话。

这都是因为李文钊非常慎重,未对被捕的学子们用刑,否则哪有锦衣卫撬不开的嘴。

“太子爷,疑犯都在牢里,里边儿脏……要不臣把人带出来?”李文钊试探着问道。

相比于其他牢房,锦衣卫大牢已经干净,得知朱景源要来他们还特意打扫了一遍。

此刻不想让朱景源进去,纯粹是出于遮丑的本能。

毕竟里边儿终究是牢房,看多了牢中不好的东西,肯定会拉低对锦衣卫的看法。

“不必麻烦了,我进去看看!”

朱景源是真的关心学子,所以他才坚决要进去,这让李文钊心里非常不爽。

自己被迫当了坏人,朱景源这就充好人来了?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即使你是太子爷,难道就不考虑底下人的感受?

察觉到李文钊神色变化,朱景洪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眼神中满是安抚之意。

此刻朱景洪不会解释,毕竟他也盯着太子之位呢,眼前不过暂时充当太子党罢了。

“走……进去看看!”

说完这话,朱景洪也跟了进去,李文钊叹气后随之而进。

“都闭嘴,太子爷来了!”

“让你闭嘴……”

牢房内,满是校尉们的呵斥声,听得朱景源皱眉不已。

然而校尉们呵斥并无作用,得知太子驾临的学子们,个个都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他们不会想到,之所以被抓进大牢,全是因为朱景源的拍板。

“闭嘴,都闭嘴,太子爷训话!”

“都都安静……”

费了好几番功夫,校尉们才让众人安静下来,这时朱景洪才走进了牢房,出现在了一众学子之间。

“学生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牢房内桀骜不驯的学子们,此刻极为虔诚跪地叩拜,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君权神授,即使朱景源只是储君。

朱景源是何等尊贵之人,此刻竟愿纡尊降贵来看他们,这是何等的礼贤下士,他们又岂能不感动。

没有叫众人起身,朱景源扫视一圈牢房后,终于开口道:“你们糊涂啊!”

这话同样真情实感,惋惜只有溢于言表,学子们都能真实感受到。

“你们年轻,不懂政事,本该好生进学,将来为朝廷教化万民……”

“可如今却受人蛊惑,妄自聚集干扰朝政,这难道称得上明智?”

每一句话,都是打心底里掏出来的,现场学子们很是安静,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看来今日,不必动刑了!”朱景洪低声叹道。

穿越过来这些日子,朱景洪也不大看得上太子,今日他总算看到了对方的闪光点。

朱景源以经义严格要求自身,圣徒般的操守与嫡长子身份结合,天然对士大夫阶层有感召之力。

说他迂腐也好仁弱也罢,但其身后的拥垒可着实不少,也难怪老六朱景渊折腾这些年,朱景源还坐在太子位上。

“太子爷要放了他们?”

李文钊理解不了,所以问出了这个问题。

看着还在训示的太子,朱景洪淡淡道:“他们会主动招供!”

“十三爷,招供之后,又该如何!”



“当然是拿人!”

“是!”李文钊答了一句。

这是朱景洪回过头来,说道:“在正确的时候拿人!”

李文钊勾着腰:“还请十三爷示下!”

朱景洪笑了笑:“什么时间拿人最轰动,引出的谈资最大,就什么时候去拿!”

背后是那些人捣鬼,李文钊心里已经有数,如今不过是补足手续罢了。

当他思索之际,却听朱景洪感叹道:“明日会审,案子就结束了!”

…………

夜幕降临,应天府衙后堂内亮着灯,贾雨村扶额坐在书桌后。

今日金陵发生大事,他却没能参与到其中,如今事件已经尘埃落定,他的沸腾之机已经离去。

“犹豫不决,时不我待啊!”

他一直没明确站队,想在关键时刻助太子成事,可却没把握住机会。

“老爷,太太派人传话,请老爷回府用饭!”

“知道了!”

又是长叹一声,贾雨村从椅子上起身,带着随从往后衙走了去,他的官邸就在府衙后边儿。

入府进了内宅,自有丫鬟服侍更衣,穿好便衣贾雨村才来到饭厅。

其妻娇杏坐在餐桌前,正和丫鬟一起给孩子喂饭,见丈夫现身她便将孩子交给了丫鬟。

“老爷回来了!”

“嗯!”雨村应了一声,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

娇杏使了个眼色,房间内几名丫鬟就忙碌起来,酒菜什么的都端了上来。

亲自给丈夫斟酒,娇杏将酒杯递到了雨村面前,后者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老爷有心事?”

相处这几年,娇杏对贾雨村非常了解,见他愁眉不展便问了出来。

“唉……一言难尽啊!”

一边给贾雨村夹菜,娇杏语气舒缓道:“老爷荣升应天知府,正是前程大好时节,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从一个丫鬟身份,被贾雨村收作姨娘,然后又续弦成了继妻,娇杏几年都在交好运。

如今贾雨村官复原职,她又重新成了官太太,对当下生活娇杏非常满意,所以她理解不了丈夫的心情。

“你不懂!”说完这句,雨村又喝了一口闷酒。

“老爷,你曾教给妾身一个成语,不知老爷可还记得?”

为了提升娇杏文化水平,贾雨村闲暇时没少给她上课。

“哪个?”

娇杏语气轻柔道:“欲壑难填!”

贾雨村一时怔住,这个词犹如当头棒喝,让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

一心想做大官,想要飞黄腾达……贾雨村发现自己魔怔了。

良久之后,贾雨村郁结散去,缓缓说道:“夫人,今日是你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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