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姗姗来迟的使匈奴营终于在左部军司马张平的率领下,赶到了蒲坂。 张平,最后一任使匈奴中郎将张修的弟弟。光和二年(179年)秋七月,张修擅斩南匈奴单于呼微,更立羌渠为单于,下狱死。 正常情况下,新任的使匈奴中郎将必然会清除张修的旧时亲信,以确保对军队的掌控。可是灵帝似乎是忘了这支军队,一直没有派遣新的官长,而且营中许多官吏先后调离,这就使得担任左部军司马的张平不仅没有遭遇清洗,反而趁此机会,掌握了这支军队的实际权力。 使匈奴营,中郎将之下,原有两部,分别为左、右部军司马统帅,而每部又各辖五曲,全军共计五千人左右,当然现在的实际兵力,怕是远没有这么多。 张修死后这几年,使匈奴营从美稷迁到离石,平日里无人管理,张平在营中也我行我素,独霸专横,以至于越发骄纵,狂妄到没边了。 接到曹昂命令之后,张平并不以为然。 在张平看来,朝廷平日里不把他们当回事,现在要打仗了,又想起他们了,实在是不把他们当人看。要他们去凉州打仗可以,可他们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朝廷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过去。 张平打定了主意,不从朝廷那要到足够好处,这事绝不算完。 所以张平这才故意晚来一段时间,给统帅曹昂一个下马威。当然在张平看来,他不是针对的曹昂,而是针对的朝廷。 张平并不认识曹昂,甚至都没怎么听说过。西河偏远,朝廷的春风一时半会也刮不到这里。 于是张平见到曹昂,甚至有些发懵。 朝廷竟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来统帅他们去对阵羌胡,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朝廷可以胡乱作为,可不能让他们使匈奴营的弟兄白白送死。 张平甚至都想立刻回去。 曹昂熟识人心,立刻就从张平的脸色看出了对方的态度。不过曹昂早有预料,所以并不吃惊。 曹昂也没多说什么,让张平将部队留在城外军营,下午未时到城中议事,便带着人离开了。 张平见状,心中又是一阵不屑。这毛孩子就是会享受,连议个事都要在城中,为将者,不得住在军营啊。 曹昂看起来有些懦弱,张平胆气便越来越大。说是未时议事,张平带着几个军侯,故意晚了一刻钟到了城中县衙。 压你一刻钟,让你明白我的态度。 蒲坂县令很知趣,曹昂到了之后,便将县衙让了出来,供曹昂使用。 未时议时,曹昂提前几分钟过来,此时堂上除了他手下人,便只有一个使匈奴营的军侯赶到,名叫胡武。 曹昂随即便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到了?其余人呢?” 胡武便言道:“其余众人,在等张司马。” “你为什么没等?” “军令要未时到,天塌下来胡武也不敢耽搁。” 胡武只两句话,曹昂便知道了胡武的态度。不过曹昂暂时还顾不上他,便没再多言,只是记下了他的名字。 很快未时到了,张平一众,仍未赶到。 曹昂便一直在堂中等着,他整个人也不说话,但熟悉曹昂的人却是知道,此时的曹昂,已经愤怒了。 很快张平到了,大喇喇地走进了县衙正堂。看到曹昂,这张平有些敷衍地行了一个礼,便要入座。 曹昂看着张平满不在乎的样子,开口问道:“张司马,我记得我告诉你的,是在未时议事,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这张平料到曹昂可能会问他晚来的原因,早有说辞,便随口说道:“禀督护,末将新来蒲坂,对城中并不熟悉,以至误了时间。” 曹昂看着张平,又问道:“那张司马能不能告诉我,我下令各部在六月一日前,赶到蒲坂,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张平心中一紧,他本以为曹昂上午没提,事情便过去了,没想到曹昂现在又旧事重提。 “我军从离石赶来,道路狭阻······” “又是不认识路。” 曹昂直接打断了张平的话,替他将理由说了出来。 “我!” “按律,诸征人稽留者,一日杖一百,二日加一等,二十日绞;即临军征讨而稽期者,流三千里,三日,斩。你自己说说,你应该受什么处罚。” 曹昂把处罚律例一说,张平脸上立时汗便滴了出来。 眼看张平说不出话来,曹昂便很随意地说道:“诸位是误期两日,所有军侯,皆领二百杖,你身为主将,自己去领三百杖。” “我!” 张平忽然想到什么,大声喊
道:“督护,这不公平,我军离着蒲坂较远,且道路难行,本就需要多一些时间,督护给的时间不足,我军失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说失期之事,不独我一军,度辽营不是亦未至。” 曹昂笑道:“照你这么说,那是怨我了!” 张平刚想点头,曹昂就接着说道:“那你就继续怨吧!” 曹昂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黄忠说道:“我本来想给张司马一个体面,可惜张司马自己偏偏不想要。既然如此,黄司马就帮一帮张司马。” “诺!” 黄忠早就准备妥当,只见他一声令下,门外冲进十余士兵,立刻便将张平给按住。 其余诸军侯有反应快的,下意识就要抵抗。 黄忠厉喝一声道:“诸位难道要造反吗?” 几个军侯,立刻想起这是在中军大堂,哪还敢抵抗,立刻便被中军亲卫给制住,灰溜溜的,再无之前的样子。 这时的张平终于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立刻高声求饶,但曹昂理也不理,任凭士兵如拖死狗一般将张平给拖了出去。 曹昂似乎想起什么,又对着黄忠说道:“拉到使匈奴营的营寨中去行刑,先打张平,等张平打完,再打一众军侯。记住,要用心打!” “诺!” 这时盖顺有些担心道:“督护,将张平带到其军营行刑,会不会有失,毕竟营中多是其旧部。” “怎么,我还要担心使匈奴营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