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将无言,嬴成蟜笑着发问:“看来诸位将军对本将与王上的计策也非常认可啊!”

    认可?

    你哪只眼睛见我们认可了!

    周衍上前一步,试探着发问:“将军意欲真降,还是假降?”

    嬴成蟜失笑:“诸位将军怀疑本将要率军投降韩国?”

    众将默然,只是整齐划一的点头。

    大秦将领率军投降他国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郑安平率两万秦军投降才发生了不过短短二十年!

    虽然嬴成蟜是先王之子,但那又如何?

    熊启还是楚考烈王的儿子呢,现在还不是在大秦当御史大夫!

    即便将领们不太关注朝堂,但仅看嬴成蟜出征至今发生的腌臜事他们也能知道嬴成蟜在朝中不利,投降他国也并无可能啊!

    嬴成蟜双手捧出一封竹简展开,将其上内容展示给了一众将领。

    远远看着那竹简,杨虎念诵出声:“令长安君嬴成蟜诈逃,往六国为间,待王令召乃还!”

    王令的日期被嬴成蟜用手挡住,但那枚大印却清清楚楚的映入所有将领眼帘。

    杨虎等将领赶忙拱手:“王上恭安!”

    嬴成蟜收起竹简,正声开口:“王兄知本将很难在正面对阵中取得战功,故而施计欲令本将为间,往他国刺探消息,瓦解他国联盟。”

    “然本将不愿。”

    “虽然本将以唇舌之利闻名于世,可本将却更希望成为一名横刀立马的将军。”

    “故而本将已书信王上,依旧佯做诈逃,却是带着十万大军一同诈逃,再由诈逃转为偷袭,为我大秦诈回一片大大的疆域!”

    将领们心中的担忧终于散去了大半。

    虽然嬴成蟜的命令和王令不同,但核心思想没有改变,且嬴政既然能下达这样的命令本就说明对嬴成蟜有足够的信任。

    至于细枝末节上的分歧,将领们都觉得习以为常。

    大军征战在外,战机往往稍纵即逝,哪有时间事事奏禀等待回应?

    所以只要没有与大战略背道而驰,那将领就有着很大的自主权,只是自主的同时也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万一战败,那罪名可就是罪上加罪了!

    周衍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发问:“但我军此次东出是为攻赵。”

    “这是在朝堂之上定下的。”

    “若要改变进攻目标,是不是应该先得相邦手书?”

    嬴成蟜笑了笑:“以本将为主将,率十万大军伐赵,这本就是无稽之谈。”

    “朝堂之上如此定论也不过是为安韩国之心而已。”

    “我军的目标自始至终皆是伐韩!”

    顿了顿,嬴成蟜反问:“周校尉以为,我军能在赵军手中讨到好处?”

    周衍哑然。

    近些年来,秦国在对外战争中确实胜多败少。

    篆刻于史书之上的,是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一个又一个城池归秦。

    但作为将领,他们更知道那些不会篆刻在史书上的阵亡名单有多长!

    而赵国,绝对是秦国的大敌!

    虽然现在李牧的名气还只局限于匈奴地区,廉颇也已逃往楚国避难。

    但赵国的庞煖、扈辄……等将领也都不是善岔子。

    即便周衍再高估自己,也不会认为自己有能力与赵国的那些大将对阵。

    且秦国近些年来对赵国胜多败少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白起在长平之战中坑杀了赵国大量青壮年兵力资源。

    大秦动辄发兵四五十万,甚至六七十万,以全面战场上的兵力优势对赵国进行碾压式进攻。

    可反观嬴成蟜呢?

    这十万兵马送去赵国,估计赵国的将领们都得乐疯了。

    他们都多少年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了!

    杨虎喃喃:“也是啊,十万兵马打韩、魏还能打,但对战赵国属实有些单薄。”

    “怪不得本将总觉得此战不对劲,原来此战我军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赵国,而是韩国!”

    也不知道杨虎是真懂还是装懂。

    但杨虎的一番话却让军营中的气氛有了偏向,其他将领也纷纷认同点头。

    “不错,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我军军力攻赵艰难,攻韩倒是合适。”

    “但若韩国联合赵、魏诸国,我军也难获胜啊。”

    “小胜而回也是胜,主将封地,我等升爵,何乐不为?”

    见无人再有异议,嬴成蟜沉声吩咐:“为免军心不稳,士卒奔逃,临战而不知战,本将不欲在战前将此事告知全军。”

    “诈降、投降之事仅限此帐之中的诸位将军所知,同时谨守营门,断绝内外消息传递。”

    “但凡有他人得知此策,泄密者与听闻者皆斩立决!”

    一众将领轰然拱手:“唯!”

    嬴成蟜欣然点头:“善!”

    “诸位将军自去准备。”

    “一旦朝廷将消息放出来,我军便即刻拔营出征!”

    沉寂了近一個月,好像青年军训夏令营一般的军营突然躁动了起来。

    士卒们不知道原因何在,又是为何如此。

    他们只知道今天的训练量又增加了几分,军营把守的也愈发严格,连寄封家书都做不到。

    好在将领的家兵们全数外出狩猎。

    虽然那点猎物根本不够大军分润,但一口飘着几粒肉糜的肉汤便足以让士卒们不去考虑身边的一切变化。

    次日午时。

    一伍骑兵狂奔而来,打破了军营中的岁月静好。

    为首的骑兵翻身下马,对着军营戎卒拱手而呼:

    “将军杨端和麾下家兵伍长杨帆,求见此军都尉杨虎!”

    戎卒乐了:“都尉杨虎?你说的是副将军杨虎吧?”

    杨帆怔然:“副将军杨虎?!”

    听闻杨虎升职,杨帆心中却没什么惊喜,只有愈发浓烈的紧张和忐忑。

    戎卒对军营内部一拱手:“那是自然!”

    “你且稍待,某这就去传信。”

    紧随杨帆之后,一批又一批骑士策马狂奔而来。

    “校尉周衍府上护院,求见我家家主!”

    “校尉王涵府上护院,求见……”

    每一名骑士在抵达军营外的第一时间都朗声高呼,求见自家家主。

    高呼过后,一众骑士对视一眼却没有互相交流,只是眼中都流露出难兄难弟的无奈感。

    半晌后,大量将领策马出营。

    杨帆直接迎了上去,低声开口:“将军,主上得到消息。”

    “朝廷已定下长安君的违律、犯上之罪,并派遣南宫宦丞嫪毐为主将,率军二十万来伐!”

    “还请将军早做准备。”

    杨虎目露惊喜:“果然如此?”

    杨帆有些懵逼:“将军,您是不是没听清卑下方才说了什么?”

    杨虎根本没理会杨帆,只是激动的对着闻讯而来的嬴成蟜大喊:

    “将军,咸阳城已经放出攻伐我军的消息了!”

    杨帆:???

    所有信使:!!!

    你们是不是疯了!

    朝廷是定了长安君的罪,不是在夸奖他啊!

    为什么你们知道朝廷派遣大军来讨伐你们竟然如此兴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