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听说爱女求见,皇帝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奏折,对钱有福道:“去请晋阳进来。”

    不一会儿,晋阳公主便哭哭啼啼地走进了大殿。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帝看着晋阳公主的一脸泪水,心疼地皱了皱眉,目光随之落在了沈云绾身上。

    昨夜女儿在太子府留宿,没有回宫,还是太后身边的柳姑姑来禀告的。

    难道是太子妃欺负了晋阳?

    “父皇,都是儿媳不好。”

    沈云绾跪在地上,一脸愧疚地跟皇帝请罪。

    也许是有了前两次的教训,皇帝这次倒是没有对着沈云绾喊打喊杀,而是不辨喜怒地开口:“太子妃错在何处?”

    皇帝以为是姑嫂两个吵嘴了。

    沈氏就连自己都敢顶撞,何况晋阳只是她的小姑子,她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回禀父皇,前天晋阳妹妹跟儿媳诉苦,卫公子对她多有冷落……”

    沈云绾话音未落,皇帝已经异常恼怒了。

    “混账!朕把爱女下嫁到卫家,是卫家阖府的福气,卫俊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纵容儿子怠慢晋阳!钱有福,宣卫俊卿、卫扶苏进宫。”

    皇帝怒不可遏。

    见状,晋阳公主停止了抽噎。

    她走到皇帝身边,摇着皇帝的袖子:“父皇,都怪女儿,您不要气坏了身体。”

    “你是金枝玉叶,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你怎么会有错?是卫家不识抬举!”皇帝对晋阳公主还是十分疼爱的。

    他目光温和,摸了摸晋阳公主的头发。

    “你想怎么处置卫家?”

    “父皇,皇嫂还怀着身孕呢,您先让皇嫂起来吧。”晋阳公主没忘记沈云绾还跪着。

    “来人,给太子妃赐座。”既然惹怒女儿的不是沈氏,皇帝脸色缓了缓。

    “多谢父皇。”沈云绾起身谢恩。

    “父皇,儿臣这次还要谢谢皇嫂呢。”

    晋阳公主破涕为笑。

    “儿臣为了自己的私事去麻烦皇嫂,皇嫂还怀着身孕,二话不说,就帮儿臣去办了。”

    皇帝听了有些意外,想不到沈氏还有几分长嫂的样子。

    “太子妃身为你的长嫂,你的事情她自然该用心。”

    皇帝不咸不淡地说完,柔声问着女儿:“是不是卫扶苏欺负你了?父皇给你做主。”

    沈云绾早就对皇帝的两副面孔见怪不怪了。

    她目光微垂,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

    “那倒不是。卫公子对儿臣一直都很敬重,恪守着君臣之礼,从不僭越。”

    晋阳公主能受宠多年,就是因为她能猜出皇帝的心思,知道揣摩着皇帝的心意说话。

    闻言,皇帝脸上的冷厉消失了。

    “看来卫家还算懂事。”

    “父皇,卫公子自然是极好的。”晋阳公主跺了跺脚,一张明艳绝伦的容颜飞上了一抹红霞。

    她轻咬了一下唇瓣,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了,目光左右移动,就是不敢去看自己的父皇。

    皇帝见了有些好笑,心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酸意。女儿蹒跚学步的情景恍然如昨,如今已经有了女儿家的娇羞,是个即将出嫁的大姑娘了。

    皇帝的目光慈爱极了。

    “卫扶苏合你的心意就好。父皇希望你一辈子都能长乐无忧。”

    “晋阳知道,父皇最疼晋阳了。”

    晋阳公主一脸孺慕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皇帝肩头。

    “父皇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吗?您给儿臣挑的人,肯定是万里挑一的。儿臣还是问了卫公子才知道,他是被事情绊住了。”

    晋阳公主前面铺垫了许久,瞅着合适的时机切入了正题。

    “父皇,您绝对想不到,卫将军居然在京城偷养了一房外室,卫公子觉得是家丑,对儿臣羞于启齿,还是儿臣逼问之后,卫公子才说了实话。”

    晋阳公主目光炯炯,似乎对这个秘密非常感兴趣。

    “卫将军?卫俊峰?”

    皇帝听了十分震惊。

    “确定是他养的外室吗?是不是卫扶苏自己做下了丑事,编了借口来糊弄你?”

    (

    皇帝不相信卫俊峰能干出养外室的事情。

    何况,卫俊峰远在边关,他的外室怎么会偷偷回京,这里面的漏洞也太多了。

    “启禀父皇,儿媳已经调查过了,那位孟娘子的身孕已经四个月,那段时间,卫扶苏在江南求学,是不可能让孟娘子怀孕的。”

    沈云绾适时出声。就是因为卫扶苏不在京城,卫俊峰就只能把这个孩子赖在卫俊卿头上。

    皇帝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只要孩子不是卫扶苏的,卫俊峰闹出私生子,在皇帝看来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

    晋阳公主突然跪在了地上。

    皇帝愣了愣。

    他连忙去扶晋阳公主:“快起来,什么事情还值得你下跪。”

    “父皇,如果不是皇嫂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儿臣还以为孟娘子怀了卫公子的孩子。至于卫公子一开始不肯说,是他以为孟娘子怀的是卫尚书的骨肉……”

    晋阳公主的话成功把皇帝给绕晕了。

    他拧了拧眉,刚要发作,可看着晋阳满脸泪水,心里的火气瞬间便消散了。

    他温声道:“晋阳,别哭了,你把事情跟父皇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晋阳公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完了。

    听完,皇帝的脸色阴沉得都快拧出水来了。

    卫俊峰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自己算计晋阳!

    看来,自己这些年对他太宽宥了。

    “去宣卫老夫人入宫觐见。”

    卫老夫人身为母亲,两个都是她的儿子,卫俊峰闹出丑事,她竟然让大儿子为之背锅。

    这让皇帝想到了自己。

    当初,母后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她却一心偏宠明月表妹。

    晋阳公主偷觑着皇帝的脸色,眼里闪过寒芒。

    哼,卫老夫人以后就等着在家庙里了此残生吧!

    卫家父子进殿以后,皇便让晋阳公主和沈云绾一起退下了,这也是皇帝对自己女儿的体贴之处。

    若是晋阳留在这儿,皇帝要处罚卫老夫人,晋阳公主作为卫家未过门的孙媳妇,出于孝道,还要帮卫老夫人求情。

    ……

    晋阳公主走出殿外,只觉得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阳光也暖暖的。

    她此刻的心情好极了。

    碍眼的卫老夫人去了卫家家庙,卫扶苏本来就对自己有情,现在自己又对卫家有恩……

    想到这里,晋阳公主的笑容染上了一丝甜蜜。

    然而,她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眼前出现的人给破坏了。

    “皇嫂,晋阳妹妹,你们怎么在这儿?”

    太极殿外的宫道上,萧君衍面色疑惑地停下脚步。

    晋阳公主收起嘴角的笑容,语气不冷不热:“三皇兄这话问得真奇怪。这条路就只通往父皇的太极宫,我们当然是从太极宫出来了。”

    “晋阳妹妹,都怪我嘴笨不会说话,晋阳妹妹不要生气。”萧君衍一副手足无措的神情,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可怜。

    “好了晋阳,你不要仗着敬王性子好,就欺负敬王。”

    沈云绾嗔了晋阳公主一眼。

    她目光柔和:“敬王也是去拜见父皇吗?父皇现在不太方便,敬王不若等一等。”

    敬王露出感激的目光。

    “多谢皇嫂为我解围。”

    沈云绾在心底“啧”了一声。

    萧君衍这么说,不是明摆着在说晋阳公主为难他吗?

    看来这“老实人”还是不够老实啊。

    好一个憨面刁!晋阳公主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冷色。

    她随之眨了眨眼睛,眼底竟是出现了一丝泪意。

    “三皇兄,我刚才心情不好,才会迁怒你,三皇兄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晋阳公主说完,冲着敬王福了福身。

    敬王怔了怔,连忙去扶她,却被晋阳公主躲开了。

    晋阳公主躲到了沈云绾身后。

    “皇嫂,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宫了。”

    敬王的眼底浮上了一丝焦躁,若是让晋阳公主就这么走了,宫里马上就要传出自己欺负妹妹的谣言了。

    胳膊肘往外拐,连谁是她的亲兄长都分不清!

    “三皇妹,是为兄错了。”

    萧君衍能屈能伸,冲着晋阳公主行了一道大礼。

    兄妹两个争相认错的场面让沈云绾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