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你别怕,安王世子夫人不是有心的。”

    沈云绾拍着晋阳公主轻哄。

    既然晋阳公主要拿安王世子夫人出气,那就随她高兴,省得压在心里,反倒憋出病来。

    “公主殿下误会了,妾身绝不敢冒犯您。”

    张氏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就又重新跪倒。

    她此刻后悔极了,失踪的人又不是自己的夫君!自己为什么要强出头!

    若是沈云绾听到张氏的心声,只会冷笑不已!

    “谁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心里藏奸。哼!”

    晋阳公主赌气般地别过头。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婢女,附在沈云绾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云绾顿时目光一亮。

    她收回对孟池的成见,看来孟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太子妃娘娘,文大人求见。”

    流沙也回来复命了。

    “请。”

    沈云绾说完,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淡淡道:“世子夫人快起来吧,一会儿可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当然,张氏爱跪就接着跪,反正丢脸的又不是自己。

    张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坐到了末座。

    其间,晋阳公主盯着张氏的目光就像是鹰隼一样,犀利极了。

    “臣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晋阳公主殿下。”

    文思九今天穿了一件竹青色祥云暗纹的袍子,头上戴着一顶竹冠,不像是武将,倒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免礼。芭蕉,给文大人看座。”

    芭蕉将一张椅子搬到了花厅正中,接着给文思九端来一盏热茶。

    文思九浅啜了一口,随手递还回去。

    沈云绾慢条斯理道:“本宫请文大人前来的原因,想必文大人已经清楚了。”

    “太子妃娘娘,昨日末将在红袖阁抓了一些敌国奸细,除此之外,还有跟北蛮合谋之人。至于萧二公子,末将并未见过……”

    敌国奸细?合谋之人?

    文思九的话将张氏砸晕了。

    她本能地反驳道:“这不可能……”

    文思九皱起眉:“安王世子夫人是怀疑末将的话?难不成,安王世子夫人知道内情?”

    文思九的目光落在了张氏的身上。

    他的眼神懒洋洋的,像是一只在太阳下晒着肚皮的猞猁,让张氏本能地感到了一股危险。

    即使文思九有意掩饰,但他身上是藏也藏不住的血腥气,根本不是张氏这等内宅妇人能够招架的。

    张氏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

    “文大人误会了,我对红袖阁的事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文思九缓缓地重复着张氏的话。

    “难道令弟张桐没有告诉你,昨夜在红袖阁查出了北蛮奸细?令弟就只说萧二公子在太子府里?”

    “本官不禁好奇,昨夜神策军的行动,张桐不在此列,他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消息,又为何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这……”

    张氏被问住了。

    今天一大早,自己的堂弟匆忙来安王府报信,二弟昨夜一夜未归,原来是被太子府的人带走了。

    堂弟还说,二弟可能牵扯到了一桩要命的案子里,一定要让安王府提前把人保下来。

    可是,面对文思九的声声诘问,张氏意识到,这可比太子妃扣给自己的罪名严重多了!

    勾结北蛮奸细,可是叛国的重罪,一个不好,整个安王府都会被拖下水。

    不会的!不会的!

    自己这是在自己吓自己。张氏暗暗吞了一口唾液,若是事情真有这么严重,父王和夫君早就出面了,又怎么会派自己来试探?!

    说不定,是太子妃串通了文思九故意来吓唬自己的。

    张氏俨然忘记了,若是萧明德真的干净,太子府为什么不扣别人,偏要扣他!

    “文大人,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氏自以为聪明地问道。

    “误会?”

    文思九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旦发现敌人的弱点,就会死死缠住,不把猎物绞杀,他是不会松口的。

    “是昨日本官抓到的奸细是误会?还是张桐谎报消息是误会?亦或是,安王世子夫人借机在太子府闹事是误会?”

    “什、什么意思?”

    张氏被文思九的三个问题问懵了。

    她一个深宅贵妇,对政治的敏感度根本不够。

    安王若是在此,就会意识到,他这是走了一步臭棋!

    “太子妃娘娘,末将驭下不严,才闹出了这样的乱子,还请太子妃娘娘给末将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

    文思九已经不想跟张氏废话了。

    张氏太蠢了,根本不配让他放在眼里。

    “文大人,本宫的皇嫂还怀着身孕,这可是父皇的嫡孙,若不是皇嫂处变不惊,就凭安王世子夫人在府门外大哭大闹,但凡软弱一点,恐怕就被气得早产了。文大人说要将功折罪,这个罪过,你承担得起吗?”

    晋阳公主骤然发难。

    她看似是冲着文思九去的,实际上针对的却是安王世子夫人!

    文思九的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屋里一共三个女子,且全都身份高贵,太子妃足智多谋,晋阳公主也跟狐狸似的,只有张氏,啧啧,太蠢了,对比之下,更加惨烈。

    “启禀太子妃娘娘,启禀公主殿下,末将已经查明张桐有问题,现在末将需要将安王世子夫人请回神策军问话。末将自会向陛下禀明。”

    文思九的决定让沈云绾暗自诧异了一瞬。

    文思九这么做,一定会得罪安王府。

    这样的勇气、决断可不是谁都有的!

    只要文思九能借着张氏在安王府撕开一道口子,势必一战成名!届时,谁又敢小瞧神策军,谁又敢小瞧他!

    沈云绾挫败地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一早上跟张氏你来我往,倒是给文思九做了嫁衣。

    好一个文思九,竟然连自己都敢利用!

    还叫自己有苦说不出。

    “太子妃娘娘救命!”

    张氏听到文思九要将自己带走,顿时慌了神,竟然朝着沈云绾叫起救命来了。

    沈云绾心里正郁闷呢,安王世子夫人自己倒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她目光极淡,一张明艳绝伦的面庞透着冷意。

    “安王世子夫人,本宫虽然身为太子妃,却无法插手朝廷大事,本宫爱莫能助。”

    沈云绾端起茶盏。

    她现在对文思九只想眼不见为净。

    文思九倒也识趣,主动站起身。

    他冲着主座躬身行礼:“太子妃娘娘,公主殿下,末将告退。”

    说完,走到安王世子夫人面前:“世子夫人请吧,本官可不想动粗。”

    张氏紧紧咬住嘴唇,目光乞求地望着主座上的太子妃娘娘和晋阳公主,然而,两人都无动于衷。

    张氏死了心,只能跟着文思九离开。

    毕竟就像文思九说的,若是真让他动了手,自己以后就别想在女眷里抬起头来了。

    等到张氏一脸屈辱地开口,沈云绾恨恨地捶了下桌面!

    晋阳公主被沈云绾的动作吓了一跳。

    “皇嫂,怎么了?”

    “被人当刀使了。”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沈云绾抚了抚额,下一瞬便转移了话题。

    “孟池的审问有结果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虽然晋阳公主没有闹明白皇嫂怎么被人当刀使了但既然皇嫂不愿意多说,晋阳公主也没有再追问。

    “皇嫂,我扶你。”

    晋阳公主凑到了沈云绾身畔。

    ……

    刑房里。

    孟池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

    “别说,紫竹姑娘给的东西还挺好使,这不就招了。”

    只见最中间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三十上下的壮汉,此刻,他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浑身都透着血迹,一双眼睛目光发僵,脸上毫无血色,那样子,就像是从阎王殿滚了一圈回来,三魂七魄都丢了。

    听说太子妃和晋阳公主要来,孟池扫了一眼形容狼狈的三个人犯,皱了皱眉。

    “赶紧,给他们换一身干净的袍子,别脏了太子妃娘娘的眼。”

    左边那个,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也不知道哪一个人犯更惨些。

    孟池刚让手下给犯人换好袍子,在侍卫的通报下,沈云绾和晋阳公主相携着走进了屋内。

    “皇嫂,中间这个就是昨天绑架我的人!”

    晋阳公主一眼认了出来,声音变得尖锐了几分,目光更是充满愤怒,恨不得将这贼人千刀万剐。

    闻言,中间的犯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抬起头,朝着晋阳公主咧开嘴,露出一抹阴森可怖的笑容:“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巴掌的滋味好受吗?我虽然被抓了,可我的两个兄弟都逃了。公主殿下以后可要小心了,我们兄弟是你一辈子的噩梦!”

    “你他娘还敢给老子嘴硬!”

    孟池抬起刀鞘,动作凶狠地拍在犯人的脸上,将他的牙齿都打掉了一颗。

    犯人嘴里喷出一口血沫子,无法再嘴硬了。

    沈云绾注意到,一旁的晋阳公主牙齿都在打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晋阳。”

    沈云绾用力握了一下晋阳公主的手掌,似乎是要借助这个举动给她力量。

    “别怕,他已经不能伤害你了。”

    “皇嫂,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晋阳公主眼睛发红,眨也不眨地盯着中间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