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目下视——

    卜兆下,还有九青对卜兆的细解,这是九青绝对不会写给姬昌的东西。

    但对于商王,他是臣子,自然会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当然也只是本分,他是人,而不是忠犬,能给帝辛看见的,都是完成为臣的本职后,他愿意给,而帝辛也愿意看的东西。

    “这次祭祀,那九青小子言,天帝喾,与天帝少昊,皆关注此处,遂才有了神异,之后需年年祭祀,供奉二帝,则可保证朝歌神异不失。”

    帝辛目光烁烁,九青还有言:帝喾与帝少昊时,少人牲之祀,且不祭本族之人,遂可少祭品。

    当然,此言,帝辛此刻并未说出。

    他大笑:“好!”

    笑声在殿内传荡。

    本就知晓帝辛不会真的有怒意的费仲,此刻也换上了笑颜,恭维帝辛有德,方能让朝歌城得到天帝上帝们的关注,化为神异之都,这分明是帝者们在以祭祀的成功。

    是以告知帝辛,他为王,他的想法,是被上天认同的。

    闻此言,帝辛再喜,大笑不止。

    殿内,商容还在思量此事的利害关系,此事大吉,是为好,但好之后,还需处理那些认为是凶,是为坏的人。

    如此,商容带上了一抹忧色,对帝辛一拜道:“王,朝歌大祭之事,五殿必然会动作,恐有失利啊。”

    “娲皇大祀之事,如今尚在争论,这次大祭,怕是一处关键,难矣。”

    娲皇大祀,这是帝辛今年最重要的一次大祭祀,比寻常大祭更为隆重,之前不见一位大卜都因占卜此事,而亡了嘛…

    想到那大卜,帝辛眼中愠怒。

    “本王心中自有计较,大尹且备好军资,待大祭后,吾凯旋,再定娲皇大祀!”

    随即,帝辛见卜帛书卜兆,让费仲递给商容:“大祭之事,交由费仲与蜚廉将军去办…”

    帝辛本想提九青,为他做事,但是想起九青以损失生命来完成祭祀,此刻身体垮塌…

    “九青为本王占卜,接见帝者,其凡者之身,自然有损。”

    “费仲,汝前往朝歌时,记得带上一位医正,让其留在朝歌城,为九青疗伤……此次大祭后的出征,吾还需他随行占卜!”

    “诺。”费仲紧忙应声。

    他们殿中之人,都不认为此次祭祀,引起朝歌异相是九青本身的能力,而是将缘由安在了帝者认同帝辛,所以才借助九青之手,神异朝歌

    对此,九青当初在祭祀后,与费仲言语中就有暗示。

    费仲也是聪明人。

    或者说,费仲也不认为一个小卜能引起这样的大动静。

    遂此时,帝辛在费仲的言语中,找到了朝歌神异背后的答案,且更自信帝乙选择自己为帝王的正确,他大手一挥,揽下了朝歌的神异之事,以及朝歌神异之下,隐藏的汹涌危机。

    如此,让九青能以退为守,伺机而动。

    就在帝辛与几人私谈之后,商容与蜚廉离去,只剩下费仲在侧,费仲本想召近侍入殿服侍,但帝辛却道:“费仲,祭台之事,如何了……”

    费仲闻声一顿,此时似乎是禁忌,让他这位随王二十载的仆御,此刻也身形僵硬。

    费仲不复谄媚姿态,只低首言:“王,祭台之事,已经重启,只是以廉师之军为遮掩,此刻也不敢速快,以免被外界察觉。”

    帝辛面无表情,他思考……

    “小吉……”

    “有时间,带那九青去一趟,让他临一份卜兆,试着解一解先帝遗卜。”

    费仲惊闻,欲要抬头的动作顿住。

    好一会才醒神,紧忙答诺。

    ……

    朝歌——

    泥塑之处,这里是在城内的市井之后,可惜朝歌市井内稀疏少人,寻常时候唯有路过此地的行商之人会停留一二。

    九青乘车方至,却被拦住了道路,前面满是围聚的甲兵。

    “那是?”

    九青望去,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卖盐卖鱼的声音。

    “小卜!”也不知是谁先认出了九青,那些甲兵们纷纷后退,为九青的车架让行,一些人被挤得东倒西歪,也不敢有怨言。

    对此,九青眉头越深,这些甲兵怎这般没有规矩。

    那领头人的步甲行长赶来,看见九青不满的神情,惊慌之下,紧忙道:“小卜,此些甲兵乃是新征,来朝歌城为搬运之用,触怒小卜,还望小卜恕罪。”

    新兵…是了,帝辛欲出征,自然会征兵。

    但是此时的兵可不是稍微训练一两个月就能成的,还需练体气,能够承受来自统帅的加持之力,祭祀的赐福之力,在加持与赐福下,这些甲兵才能爆发出,相比常人十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力气,这才是能上战场的新兵。

    至于老兵,除了爆发气力外,还需战场磨炼,不然气力再大,也是肉体凡胎。

    是以,甲兵之数,万人之下量为上,万人之上质为上。

    统领万人,也就是能否以统帅之能,加持万人,这是一个标准,一个能否担任统帅的标准。

    若是达标,那这万人经过训练、统帅加持,祭祀赐福,可敌百万普通的壮年。

    ……

    九青目光扫过这些方才入朝歌的甲兵,摆手道:“无碍,敢于为商而战者,即使是幼童,也应赞扬。”

    周围甲兵闻声,都诧异地望向九青。

    何曾有商臣会这么对甲兵说话,若是武臣也就罢了,可九青是巫臣,巫臣,最重氏族宗亲关系,对寻常商人视而不见,见而不理。

    “发生了何事?”

    “管理集市的小市臣呢?”

    那步甲行长紧忙道:“大祭将至,方才有王令来,让诸位小臣今日皆聚一处商议。”

    说着,停顿一二道:“王令中言,知晓您有伤势未愈,您静心修养,可不前往。”

    “……”

    待这步甲行长说毕,九青也知晓,原来是王下令让他休养,而小臣们正在一处,先做商议,然后等待费仲来朝歌,至于这集市为何喧闹,原是朝歌粮食中,鱼盐皆来自海之滨·胶方。

    胶方以行商卖鱼与盐为生计,一些大商甚至远销西土之地。

    今日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竟然刚在朝歌集市发生口角。

    “来人,将这群闹事的胶人抓起来,以及,那群参与闹事的甲兵,也抓起来。”

    九青在篷车之上不曾下来,一言令下,四周看热闹的甲兵都没反应过来,那步甲行长就已经奔袭而前,身上迸发出一股凶煞威压,大声呵斥之时,前方作乱的甲兵与行商纷纷捂住耳朵。

    再看时,已有几人耳边流血,面目狰狞。

    “还不快抓起来!”

    这些甲兵心头一震,这声浪虽不是朝他们而来,但却也有波及,惊慌之下,那群人很快被抓住,压到九青面前。

    九青先瞥了眼小籍臣,道:“众小臣聚而议事,汝也为小臣,理应前往。”

    “吾在此处,自行处之即可。”

    九青拿出朝歌符牌,以正威势。

    那前面的步甲行长瞳孔一张,壮硕的身子都抖了抖。

    这符牌权势之大,他怎能不知,需晓得,另一枚可在他们的廉师手上啊!

    对此,行长怒意升腾又化为头疼,内不管外,外不管内,可这集市之事,是城内事,而闹事之中有他们城外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