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水颤颤巍巍往前探,连老爷子噌一下从棺材里坐起来。

    啊~啊~啊~

    连水跌坐在地上,其他人蹲到角落里。

    江清然睁开一只眼偷看,连老爷子背挺得笔直。

    她绕开灵棚,进屋去找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听到消息,表情凝重,与江清然一起出去查看情况。

    他们出来时,连老爷子依旧阖着双眼,坐了大约有半刻钟,身子缓缓落下,躺进棺材内。

    有阴阳先生在,江清然一切听从阴阳先生安排。

    专业的事情自然要专业的人来办。

    阴阳先生望着棺材算了半天,回屋在宣纸上,用毛笔上写下一大堆。

    江清然一个也没看,拿给连水。

    连水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交给管家去办。

    管家办完不久,躺下的连老爷子再一次唰地一下坐起来,转过身看向江清然她们所在方位。

    江清然在连老爷子探过来时,一把把连水拽到她跟前,与阴阳先生并排站到一起。

    她躲在阴阳先生和连水的身后。

    连老爷子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从棺材里跳出来,直奔到连水跟前。

    连老爷子凑过来前一刻,江清然趁乱半瞄着身子跑到主院大门口偷瞄。

    她不在跟前,连水一下子六神无主。

    望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连老爷子,连水娘呀一声昏了过去。

    阴阳先生也是头一次见过这种场面,他颤颤兢兢道:“我只是负责看墓地风水,其余不归我管。

    有什么事你托梦给你儿子,让你儿子替你办。”

    阴阳先生想跑,双腿犹如被人死死拽住般,动弹不了。

    连老爷子睁大双眼盯着阴阳先生片刻后哄然大笑。

    他用极其瘆人的声音道:“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阴阳先生嘴唇半张,给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才四十多岁,没有活够呢。

    阴阳先生双手合一哀求,连老爷子说啥也不突口。

    阴阳先生快哭了,他在同行里面道行不说有多高,手艺确实比他们好,也是他们这帮阴阳先生中价格最高的。

    不曾想有朝一日他会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眼下他急缺一名算命先生,解救一下他的小命。

    连水从昏迷中苏醒,瞧见他爹还没回到棺材中,再一次晕过去。

    江清然躲在主院门口,管家前来求助于她。

    “江夫人行行好,帮我们老爷解决一下这个难关吧。”管家老泪纵横。

    “管家,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分辨不清楚连老爷子是否咽气。

    倘若他真真咽气,此刻站在你家老爷和阴阳先生面前的是啥,不用我提醒你吧?”江清然是连水花雇来当知宾的不假。

    遇到这种真鬼场面的问题,她也不能跟傻子似的贸然上前吧。

    “那咋整啊?我们老爷没救了嘛?”

    江清然伸出手比划个嘘,她小声道:“你派人去找附近有威望的算命先生,甭管算命先生要多少银子都答应。

    这事不是小事,不是我一个妇人家可以动手打人解决的。”

    管家有了主心骨,吩咐小人按照江清然所说的照办。

    刘大胖的唢呐依旧在高亢的响彻天际。

    主院内,连老爷子和阴阳先生依然在对质。

    阴阳先生的汗珠不停往外冒,直到算命先生的到来,他才抬手擦。

    算命先生挨个手指头掐算,他在黄表纸上用朱砂写下几个字贴到连老爷子后背上。

    有了这道符,连老爷子宛如定海神针般站在原地。

    阴阳先生小命得到解救,感谢算命先生及时出手相助。

    “不用谢我,我也是被管家请来的。”算命先生身上穿着灰色道袍,右手摸着山羊胡。

    阴阳先生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是江清然出的主意。

    他蹲下身拍醒比他胆子还小的连水,“连老爷,算命先生来了,我们有救了。”

    “真的吗?”连水感动的抱着阴阳先生痛哭。

    一定是大妹子让管家将算命先生请来的,大妹子人真好。

    算命先生站在院子中央,掐着手指头算。

    突然,他扔出一道黄符到屋门口的方位。

    黄符定落在空中,江清然远远望着,按照黄符贴的地方应该是脑门,加上鬼腾空的高度后,由此推断出闹事的鬼是一个女鬼。

    女鬼,难不成又是连水前世惹下的情债?

    “连老夫人附在连老爷子身上回家来闹,她对你颇有意见。

    你平时是不是不上坟给连老夫人烧纸?”算命先生听着连老夫人噼里啪啦与自己告状。

    诉说自己过得有多难,想买点儿啥连个银子也没有。

    “我一年烧两三回呢,村里人也都一样。”连水心想自己上坟烧纸的次数也不少,咋还银子他娘的不满了?

    两三回,次数不多也不少。

    “不对,你烧了连老夫人不会说没银子花,也不会对你意见超大。”算命先生又道。

    如果没有他的黄符贴在连老夫人脑门上,连老爷这会儿恐怕被连老夫人掐住脖子。

    连水认真回忆,自己确实是每年都去他娘坟前烧纸磕头,一次也没落下过。

    “先生,我没撒谎,我真一次不落的到节日就去烧纸。”

    连老夫人忍不住爆粗口,放他奶奶的屁。

    坟连水是上了,纸钱他也烧了。

    连水拿来的黄表纸,打着孝敬她的名义,烧给旁边不知来历,没有名字的老头儿坟前了。

    老头儿富得流油,票子花都花不过来。

    反观她没有钱花,全靠老头心情好施舍她两张,自己还得养童男童女,喂食牛马吃食,日子得紧紧巴巴。

    谁家的好大儿连自家老娘的坟墓在哪儿,都不晓得。

    啥是头一回上坟,没有经验可以原谅。

    连水上坟的次数不少,一次也没烧对过。

    江清然抿着唇偷乐,好家伙儿活了两辈子,头一次听说上坟还有给上错的,这一错就是好多年。

    她觉得连老夫人挺善良的,换作是她,她天天回家来作连水来。

    “先生,你是不是算查了?

    我娘的墓地,我咋会分辨错呢?”连水坚信自己没错。

    别人的坟他不认识,他自己娘的坟还能给认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