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这样的情况啊,属于也是慢性炎症,不过这样的炎症,不是感染,也不是骨性关节炎,而是创伤性关节炎,您看啊,您之前骨折过,您也没给我说。”方子业对一个中年妇女这么说着话。

    “我哪里骨折过哦?医生你别吓我啊。”中年妇女自己都不解。

    然而,此刻,中年妇女的老公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妈不是说你三四岁的时候不是骨折过么?难道是这时候留下来的后遗症?”

    骨折与否,愈合之后,患者自己不提,查体是查不出来的。

    但是X线平片,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这需要一定的阅片功力才看得出来,且一般的创伤外科医生,没有岁月和经验的堆积,看的片子和理论不够强的情况下,都是看不到的。

    “啊?”中年妇女一愣。

    方子业就指出来说:“您看啊,片子是你自己的,成像的是你骨质的情况,您这里的骨髓质线条凌乱,肯定骨折过,正常人的骨小梁线条,是非常平滑的。”

    “不一定是这一次骨折的关系,也可能是后续的慢性磨损,您不是还在工地里干活么……”

    “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治疗就是多休息,即便不能完全休息,也要注意,不然的话,就是在透支身体,以后就得开刀了。”方子业慢慢说着……

    病人一走,方子业瞬间看到了面板上的学识点跳动。

    “学识点+1!”

    也是非常不错的收获。看来多提升诊断能力,也是获得学识点的一种途径,就是比实验室里面的获取速度,稍微慢了点,以后要注意平衡。

    “你刚刚,真的看到了创伤性关节炎?”

    “这可是指间关节啊?”袁威宏看着方子业的眼睛微微一眯,应该是在兴奋,便如此追问。

    看片子到底有什么水平,袁威宏这样的主治医师,是有发言权的。

    一般人,能够把影像科的报告在平片上找到,就算是入门了。

    再进一步,比如说方子业这样的创伤外科专业型研究生,能够看到一部分影像科医生看不见的小损伤,就算是有一点功力了。

    而袁威宏这样的资深医师,则是完全只是拿影像科医生的报告当作参考,全部依靠自己读片水平来进行阅读,提取关键要点。

    而这中间,对解剖学以及细微解剖的把控,一般的博士可都做不到。

    科室里,目前也就只有孙绍青,还有刘正钧这两个博士三年级的,勉强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另一个博士三年级的戴银生,都还稍微差了点。

    “师父,您上次不是教过我吗?”方子业这般回。

    暗示您教得好。

    “扯犊子,你拿我当外行啊?”

    “胫骨平台关节炎和指间关节炎能一样吗?你不是自己真正透彻和理解了,能融会贯通?”

    “理论水平和阅片能力,其实是肉眼不能见的,需要的就是靠自己去融会贯通,慢慢打磨,比操作还要难琢磨。”袁威宏的目光在方子业身上上下闪烁。

    这个学生的临床资质,如今在一马平川,彻底放下很多压力后,仿佛精进快速得有点不像话了啊?

    硕士三年级就有这样的水平,如果再这么精进下去,自己这个老师还管不管得住?

    到时候若是看门诊,他来给自己参修诊断了怎么办?

    “师父,可能是稍微有点精进,但是我自己也没发现吧。也看过不少片子了,我自己也不好说。”方子业绝对不会给袁威宏说,我刚刚加点了的。

    “嗯!~也是。”袁威宏并未继续追问。

    医生的功力,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地慢慢提升,水到渠成。

    方子业的阅片本来就有功底,现在磨了这么久,正好一破皆破,倒也不是不可能。

    “创伤外科,对于阅片水平的要求高度,一点都不比骨科其他亚专科低,或者说,阅片术的水平,其实就是骨科医疗水平的另外一个体现,这也是你们博士期间,在非练功房区域内,需要掌握的内容。”

    “跟班总住院期间,最要锤炼的,就是这样的能力。如果你想进一步学,来我家里取一点书,更加系统一些。”袁威宏再次开始为方子业铺路,如同他已经‘被动退休’的老师当年一样。

    “谢谢师父,我先借一下,看完就还给您。”方子业前次拿走的书,都还没看完。也知道老师的藏书都是宝贝,是用钱买的,不能有借无还。

    “没事,书买回来如果不给看!那就是装饰品,你爱看书的话,可以多借,不管是邓教授还是谁,都非常乐意看到你们借书的,就怕你们不借。”袁威宏再次给方子业暗示了一句。

    “行。”方子业就记在了心里去。

    “师父,谢谢您啊,给我铺了那么多路。”方子业在下班出门的时候,这么讲了一声。

    “怎么?”袁威宏偏头。

    “师父,实验室里,您冻存的细胞株,都是您处理过了的吧?”

    “沉默组、过表达组,您都已经做好了,相当于我只要按部就班地重复后续实验流程。以后这样的事情,您可以让我来做了。”方子业这般讲。

    袁威宏不容易啊,方子业知道,自己的师爷,英年早逝,猝死在了一场大抢救中,那时候,袁威宏博士还没毕业,前途可危。

    留院没了老师的帮衬,只能拼练功房这一条路。

    在那之后,师爷这一支的师叔师伯们,各自去了其他地方奔赴前程,就只有袁威宏留院单打独斗,如今也没有师侄啊什么的帮忙。

    总住院期间,申请面上青年基金课题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做。

    也没收到学术型研究生,方子业是专业型研究生,他还是要自己亲自做实验,如今方子业临近博士前,袁威宏还体贴自己刚入实验室,所以把一些他会的前期实验都做完,余留给方子业,去继承这些细胞宝宝遗产。

    这份恩情,不懂不深,不懂难解。

    但懂了,还是该表达一下的。

    情分如水。

    “你这个小滑头。”

    “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开始进行后续的实验操作了啊?你细胞冻存、传代,搞完了?”袁威宏都将要走向小电驴坐骑所在的方向,听到方子业这么说,转头问。

    “师父,今天我打算传代加冻存,要不您亲自来给我看一看?”方子业这般建议。

    袁威宏的面色严肃,不敢大意。

    转身走来告诫:“你可别祸害我们的细胞株啊,这很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