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在一个不那么普通的茶馆。

    之所以不普通,是因为有不少名人在此逗留过,老舍、郭沫若、曹禺等人的留影挂在长亭茶馆的墙上,当时照片还没彩色,顾陆是看过这些大神的作品。

    《四世同堂》和《雷雨》看后感想不同,并且当顾陆看完郭沫若的诗集,才感觉人云亦云要不得,郭的诗歌水平绝非某些收藏家说的那样,还不如孩子。

    “小顾同学没有叫家长一起来吗?”钱总一眼就认出来人,起身,然后向后面张望。

    “版权合作的事,我身为作者,满了十六岁,能做主的。”顾陆说。

    合作这类大事,钱总下意识认为肯定会叫上家长,没曾想天才作家独自前来,这真是——太好了!

    学生肯定比大人更好忽悠。

    “喝什么茶?”钱总招呼。

    “都行,我平时也不爱喝茶。”顾陆说,他也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五十多岁,脸和肚子比较凸出。

    早知只有孩子,应该选在比较休闲的地方交谈。钱总思索,随即叫来沱茶。

    “我们公司和晨光、得力等文具大品牌有紧密的合作。”客茶还未上,钱总就对公司开始了夸奖,“小顾同学应该知道这两个牌子吧,是学生就肯定用过这两个牌子的笔。”

    “喜羊羊与灰太狼、笑猫日记都和文具品牌有合作,在学生群体打响了名气,”钱总说,“还有今年华强方特出品的《熊出没》,动画刚播出就主动授权了。”

    谈话时上茶了,顾陆接过茶杯并道谢。他明白,钱总前面的所有都只是铺垫,后面的话才是关键。

    “《小王子》虽然有插图,但没有动画,并且篇幅也难以支撑做动画。”钱总说,“小顾同学,你和我家孩子一样大,做叔叔的也不骗你,童话没动画加持,不可能长久,周边开发再落后就彻底赶不上了。”

    顾陆在沉思,并不是在思考钱总的话,而是思考,若自己一开始并不知道《小王子》上限在什么地方,会相信钱总的话吗?

    “五十万,我们晨宇公司愿意出五十万买断《小王子》的代理权。”钱总大气的说。在他看来,五十万地金额是足以把一個学生给震住的,本来有家长的话,他打算开一百万。

    钱总说,“得到代理权,我们会和晨光、得力合作,用不了多久,《小王子》就会追上喜羊羊的名气。”

    这个饼太大了,有点干巴。前世《小王子》世界范围内的名气肯定是超过喜洋洋的,但就国内,还真不如喜洋洋知名度高。

    “我们非常有诚意了,《小王子》销量虽说突破了二十万册,但在今年的出版书籍里并不起眼,换做别人更不可能拿出五十万这么高的价格。”钱总话语开始KTV了,“我也只是投资小顾你的潜力,这次合作愉快了,以后还能有合作。”

    话语半真半假,真话是小王子才发售半个月,确实不起眼。假话是钱总是看了“好评率”过来的,即买小王子送书壳,书壳图案包括“一个小星球种着玫瑰花”、“狐狸和小王子坐一起”、“小王子看着日落”等。

    更直白说,钱总压根没看过,是看重插图,甚至于如果插画作者另有其人,都不会找到顾陆。

    “我是有一个问题。”顾陆说,钱总示意开口。

    他问:“钱总说,我和你们家孩子一样大,我今年十六岁,钱总生孩子那么晚吗?”

    “?”钱总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话题跳得有点快。

    “那个,钱总不好意思,五十万我也很想要,但《小王子》的代理权,出版社已经花费二十万买走了。”顾陆信口胡诌,主要是以绝后患,瞧他真诚的小眼神。

    妈蛋,来晚了。

    居然只开二十万,草,比我还黑。

    钱总内心闪过以上两个感想,看着对面没什么心机的学生,他也没多想。

    顾陆继续说,“钱总你要不要去找出版社说说,让他们把版权给你?这样,我只收伱四十万。”

    “……”钱总没有疯,少年儿童出版直属于中央共青团子,从这种官方老虎嘴巴里面抢吃的,他没有疯好不好!

    “咳咳。”钱总想着怎么能委婉拒绝。

    “反正是看我的潜力,那我刚好在《岁月推理》还连载了一本书,钱总要不要考虑一下。”顾陆又说。

    看着眼前的学生,钱总面色如常,“没问题,另一部作品叫什么,把名字告诉我,我回去和公司研究一番,然后过几天再聊。”

    “《福尔摩斯先生》。”本就是二创作品,版权方面是受限制的,顾陆很清楚。就好像你就不能授权福尔摩斯形象,哪怕是93岁的老福。

    因为老福也是基于柯南道尔的作品创作。

    “我会和公司的人好好研究。”

    紧接着钱总付了茶钱,以公司有事为理由,先提前一步离开。

    买卖不成面子还在,钱总确确实实是老道的生意人,只不过确实太贪婪。

    把茶和桌面的茶点吃光,这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顾陆瞧着手机,下午还要上课,这都一点多了,因此吃东西速度加快。

    吃完,收工!

    “同学,刚才端茶时,无意间听到你是个作家?”茶店老板在顾陆离开路过时,突然出声问,“是《小王子》作者,对吗?”

    “没错。”顾陆也不是第一次被认出来了。

    或许是本地媒体的力捧,《小王子》在雾都的销量在城市销量里排名第三,仅次于首都和魔都。普通情况下,一本书籍的销售,雾都只能在城市销量排名中排第十几位。

    甚至可以说,顾陆在雾都,比在其他城市,要名气高一个档次。

    茶店老板四十来岁,一身干练的穿着,“能合个影吗?和我们茶社招牌合影。”

    长亭茶馆真是个亭子,有一个大大的石碣,上诉碑文:长亭。

    “老板你不会是要把我挂墙上去吧。”顾陆反应了过来。

    “不知道小顾老师能不能赏脸,在我们长亭茶馆留下影像。”茶店老板说。

    黑白照片都是大佬,而墙上彩色照片也有厉害的人物,比如莫怀戚。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这次就算了,我上学要迟到了。”顾陆说。

    “好的,那下次一定。”茶店老板做出了自己职业生涯最后悔的决定之一,放顾陆这鸽子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