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咚”的一声被关上。

    随着感应,房内的灯光缓缓亮起。

    江黎打开水龙头,来回冲洗着双手,擦净后,又从藤椅上捞起一件浅黄色长裙回手递给俞巧,脸上没什么表情。

    “换上。”

    身上的高定礼服裙早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从顶舱走回来的路上,惹了不少双戏谑嘲讽的目光。

    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俞巧从上船后一举一动都太明显,和谁做了哪些事,不用猜也想得到。

    俞巧摸着手里的裙子,没换上,反倒是放在水池上,湿了一片。

    “罗靳延向唐文德要你是好事。”

    江黎褪去红裙的拉链,不着寸缕地走到衣柜前,表情没有一丝不自然。

    俞巧看着江黎的身体,没了后话。

    从她签入经纪公司的那一刻起,经纪人欧昱丰在她面前夸了江黎不下百次。

    每一次都要感叹一句“你们不同路子,你哪哪都好,我想把你培养成第二个江黎。”

    说完这种话,又沉默片刻,咂舌一声,像是在品她的前途和人生——“算了,你做不了江黎。”

    这也是他说的话。

    她怎么就做不上?

    江黎能有的,她一样能有。

    从身材到脸蛋,她自诩不比江黎差多少。

    江黎顺手从衣柜里拿出睡裙套上,短裙划过大腿,如绸缎般晃荡。

    她将白色长毛披肩随意搭在肩上,顺着俞巧的话说下去。

    “你觉得是好事,因为你有了唐文德。”

    俞巧抿着唇没回话。

    上船的人都是有名额的,只有她是被江黎带上来的,但没有唐文德的允许,她来不了。

    “唐生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江黎赤着脚走到俞巧面前,目光落在她胸前那抹布料上。

    “他如果喜欢你,就不会让你穿着这么一件被用过的礼服裙到处惹眼,更不会把你晾在顶舱里让那些人对你评头论足,这些事欧昱丰没有教过你吗?”

    江黎看着俞巧的眼睛:“你只是他炫耀的战利品。”

    在罗靳延说出那一句“我要的就是江小姐”后,场面瞬间一片死寂。

    罗靳延一脸淡然地看着唐文德,可唐文德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人,想法一贯表明在脸上。

    没人开口,视线时不时在罗靳延和江黎身上游离。

    江黎把手中的牌打出去,麻将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一声“三筒”,率先打破了寂静。

    那牌局上的人心不在焉,江黎硬着头皮打完,找了个借口带俞巧出了顶舱。

    俞巧撇开头不看江黎的眼睛,目光在地面上的琉璃光下游转了好一会。

    “江姐,你什么都有了,这种场合不需要曲意逢迎,但我们不一样,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江黎挑了下眉,第一次对俞巧感到诧异。

    这种诧异,是对于俞巧的坦荡。

    她进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按照她往常所见所闻,这种情况下她该甩俞巧一耳光。

    该气俞巧不顾她的脸面,睡了她的男伴。

    但江黎只是笑了一下,始终保持着体面。

    “你说得对,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欧昱丰会选你上船的原因。”

    俞巧最讨厌的就是江黎这副模样。

    她呼出口气,话头酝酿了好一会:“今晚唐生会过来,他应该会为你再安排一间更大的套房。”

    江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倒是笑了一下。

    逐客令。

    俞巧人是硬塞过来的,名额有限,连客舱的安排都是提前定好的,俞巧只能同她住一间。

    上船不过一晚,倒是她做主人赶她走。

    江黎不想争辩,一想到之前在客舱里见过的白花花的场景,她就一阵恶心。

    她拉好披肩,连东西都懒得收,径直去拉门把手。

    身后,俞巧突然出声。

    “江姐,你看不上唐文德,是因为你的眼界更高。那罗靳延呢?你敢说你心思清白吗?”

    江黎转过头,原本平静的眼神变了,带上了几分疏离感。

    “你大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你不聪明。干我们这行的难免被当作商场里摆在货架上的商品,我们没有分别,只有贵贱。我不清高,但我知道自己的价值该在哪里。你呢?为什么偏要往打折商品里挤自己。”

    “我入圈这么多年,如果一场游轮庆生就足够我迷失心智,你不仅是看轻了我,更是看轻了欧昱丰。”

    -

    顶舱内静了好一会,直到唐文德起身离开,陈义文才吐出口气,拍着胸脯叹道。

    “谁不知道文德多钟意那位江小姐,为了请上船当着花瓶摆着看花了大钞票的,你开口就和他讨女人,多少也看着他庆生的面子嘛!现在好啰……”

    罗靳延坐在沙发上微微躬身,抬手解着袖扣,将衬衫的袖口微微上卷,露出手臂上的青筋。

    他抬手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镜框,眼底不带有任何情绪。

    “钟意就不会扔到船上玩别的女人,我开嘴讨已经给了唐家面子。”

    他大可以不开这个口。

    陈义文举着红酒杯晃了晃,手臂随意搭在沙发上,表情拧作一团。

    “和气生财嘛,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想玩女明星,香港遍地都是啦……”

    他抬手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侧过头时才发现罗靳延正看着他。他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但陈义文懂眼色。

    他忙把手中的红酒杯撂下,表情语气夸张:“喂喂,你不是吧?才一次面就动情,会不会夸张啊?”

    罗靳延摩挲着那金属袖口,上面细致地雕琢着图腾,他指尖划过,每一个棱角都抚摸过。

    他抬眸看着陈义文,眉头微微压低。

    “谁说我同她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