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里。

    顾庭宗抬眸望着姜栀离去的背影,薄唇紧抿,冷峻的面容沾染了化不开的阴郁。

    女孩这才动作亲昵的拉住顾庭宗的手腕,隔着西装面料,掌心下滑,试探性的想去触碰男人好看的手。

    “庭宗哥哥,刚刚这位就是嫂子吧?嫂子肯定是误会我俩的关系了,你快追出去和她解释一下。”

    顾庭宗动了动手腕,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女孩的触摸。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

    “阿初,让你看笑话了,我去去就来。”顾庭宗压着嗓音,声线低沉且富有磁性。

    沈若初神色温柔的点了点头,红唇微张,语速不疾不徐,听上去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嗯,庭宗哥哥,你快去吧,嫂子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你一定要好好和她解释啊,都怪我……”

    沈若初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轻,像是一层虚无缥缈的云烟。

    顾庭宗这才察觉到了身旁的女人有些不对劲,绅士的伸出手,立即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阿初,你怎么了?”顾庭宗眸色一深,问道。

    沈若初的气喘的更急了,面色苍白如纸。

    “庭宗哥哥,我……我没事……你快……快去看看嫂子。”

    “先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顾庭宗拦腰抱起沈若初,表情肃穆。

    沈若初有哮喘,她不能出事!

    ——

    姜栀健步如飞的冲出了别墅的大门。

    直到离开别墅走了十几米远,她的脚步才稍稍地放慢了些。

    微耸着的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浑身血液逆流而上,直往头顶冲。

    姜栀轻咬嘴唇,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这段婚姻是她强求来的,或许缘分这回事,真的强求不来吧。

    六年前,她在Z大认识了读研究生的顾庭宗,对他一见钟情。

    那时的他,对她的态度也像今天对待这个女孩一样的温柔。

    后来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拜托朋友转交情书给他。

    当天夜里,姜栀收到了顾庭宗的短信回复。

    时隔六年,她仍旧清晰的记得那条短信的内容。

    那些话,是刻在姜栀心尖上的耻辱。

    【姜栀,我和你只是玩玩而已,你该不会当真了吧,我不喜欢你,别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来倒贴我,以后离我远点。】

    后来,又过了几天,姜栀亲眼看到顾庭宗和校花越走越近。

    而他对她的态度,也逐渐冷淡了起来。

    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和他接触。

    谁知道三年前,她在酒吧被人设计,喝了点东西,和顾庭宗阴差阳错的度过了初夜。

    为了逃离想要卖掉她的父亲和小姨,也因为喜欢顾庭宗多年,她在顾老太太的主持下嫁给了顾庭宗。

    她以为三年可以捂热他的心,自己终于能得偿所愿。

    殊不知,那个男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姜栀怎么都没想到,顾庭宗会大胆到把小三养在他们的婚房里。

    惊喜变成了惊吓,还附带一顶绿帽。

    当年,婚礼结束后的第二天,顾庭宗就抛下了她,独自一人搬回了兰园。

    她孤零零的在婚房住了大半个月,直到顾老太太开口,顾庭宗才把她一同接回了兰园,一住就是三年。

    期间,她也有试探性的问过顾庭宗,他们俩为什么不住到奶奶送的婚房里去。

    顾庭宗的回答很简单,只说自己在兰园住惯了,不喜欢那套婚房,而且兰园离公司近,上下班也方便。

    姜栀信了,她从未怀疑过顾庭宗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今天,所有的谎言被揭穿。

    她在他们的婚房里看到了顾庭宗与那女孩的生活痕迹,是那样的和谐,温馨,美好。

    姜栀才瞬间恍然大悟。

    顾庭宗哪里是不喜欢奶奶送的这套婚房,他分明就喜欢得很。

    喜欢到,他把这套房子留给了他最爱的小情人。

    那个女孩年轻又漂亮,眉眼还有点像他们曾经的大学校花。

    这么多年,顾庭宗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一点都没变。

    思及此,姜栀捂住胸口,呼吸的节奏也越来越急促。

    她抬起微垂着的眼帘,往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他这时候追出来解释……

    下一瞬,视线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顾庭宗心急如焚的抱着那个女孩冲出别墅的画面。

    姜栀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一瞬间,心如死灰。

    “过来开车。”顾庭宗沉默了片刻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丢给了姜栀。

    姜栀本不想去接,但却没拦住自己那双下意识伸出去的手。

    她尴尬不已的捏着车钥匙,用充满失望的眼神盯着顾庭宗。

    顾庭宗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不悦地开腔,“还傻站着?”

    “顾庭宗,你又不是不会开车。”姜栀松开紧咬着的唇,想将车钥匙还给他。

    她的视线余光下意识的扫过倚靠在顾庭宗怀里的女孩。

    只见女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紧绷,脖子就像是被人死死掐住。

    姜栀当即就反应了过来,那女孩是哮喘发作了。

    顾庭宗挑了挑眉,深邃冷傲的眸子探进她的眼底,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气势。

    “去医院。”

    男人抛下淡淡的三个字以后,直接打开了后排车门,弯腰抱着沈若初坐了进去。

    姜栀垂下眼睫,红唇微颤,胸膛急速地起伏了几秒,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

    她的潜意识里是不愿去帮顾庭宗开车的。

    但人命关天,她不能见死不救。

    看着女孩虚弱的模样,姜栀不禁想起了自己重病在床的母亲。

    母亲也有哮喘,姜栀深知,哮喘发作时人会有多痛苦。

    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

    短暂的思想斗争过后,姜栀咬了咬唇,很自觉地钻进了驾驶座。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瞥向后视镜。

    视线的余光蓦地一怔,定格在顾庭宗手中的红色药瓶上。

    布地奈德,那是一种很常见的治疗哮喘的药。

    顾庭宗正动作娴熟的拿着药瓶在让女孩吸药。

    他镇定如斯的样子,一看就很有经验。

    姜栀立马别过头,心中像是被厚重的水泥所覆盖,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已经有好长的时间没坐过顾庭宗的这辆车了。

    更不知什么时候,他在车里专门给女孩备了治疗哮喘的药。

    车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晚霓虹斑斓。

    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可是车厢内的气氛却静到了可怕。

    姜栀心情复杂地开着车,没有和顾庭宗说半个字。

    想必顾庭宗此刻也没有心思和她说话。

    从上车后,顾庭宗始终都低着头照顾女孩。

    他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姜栀心想,既然他不在意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上赶着惹他心烦。

    到了医院,顾庭宗直接将沈若初送进急诊室,看着门口红灯亮起,才转过来对姜栀道:“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