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就算知道是零件的问题,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搞专门的零部件去。

    轴承、喂料电机、油泵、吸油管、气缸,哪哪都是毛病。

    “苏爷爷,厂子那边还没说工程师什么时候来是吧。”

    苏玉和叹气,“没说,一直推说厂里头忙,可这几个大机器,咱是真玩不转。”

    没有技术人员维修、调试,这几台机器无异于一堆废铁。

    苏小漓咬牙。

    “苏爷爷,咱不能等,多等一天就是浪费一天的钱,你接着催厂里的工程师,我去市里头找个去!”

    “那能行吗?”

    “行不行的先碰碰运气,总归市里头人才比咱们这儿的多。”

    县里头没有塑料厂,市里头倒是有一家,还是国营的。

    苏小漓虽放下狠话。

    可工程师哪儿那么好找?

    她又没什么门路,只能开着车,在市里的大街上一圈一圈地转悠。

    打听清楚了国营塑料工厂的位置,一连三天,她就停在国营塑料工厂的路边。

    现在天色黑的早,这还不到6点已经黑透。

    这鬼天气,就连街溜子都不出来瞎蹦跶。

    她不担心有人过来骚扰她。

    沿街还有几个小摊贩在摆摊,这个天气冒着寒风,大部分一脸的无奈相。

    小摊贩们坐在路边也不说话,面前摆着袜子、手套、帽子等廉价商品,看上去生意并不好。

    还有个卖烤红薯的,再往前几十米有个旧书摊,苏小漓下车跑过去看了看,旧书扉页上都是各工厂图书室的藏书章。

    她挑了几本机械设备相关的,又赶紧跑回车里避风。

    苏小漓很怕冷,可这么怕冷的她,还是坐等在车子里,没有立刻离开。

    原因也很简单——她想再等一等,看看能不能捞到一两个晚下班的,落了单的工人。

    厂房门卫室的灯倒是一直亮着,苏小漓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约莫7点左右,有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文质彬彬的男人,裹紧工服走了出来。

    眼镜男脸色不太好,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有些飘摇。

    这么大的寒风,他没有赶紧往回走,却在旧书摊面前停了下来,熟稔地和看摊子的老头打招呼。

    他和老头是老相识了,每天下了班,他都会过来蹭书看。

    刚发工资的话也会买一两本,平时嘛,就像今天,他兜里只剩下3毛钱准备回去买馒头,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买书了,只能在这里站着看看,回去再凭记忆总结到笔记本中。

    苏小漓心中一动,推开车门下了车。

    看这人的气质,有点儿她要找的人那味儿。

    她假装不经意地走到旧书摊,眼镜男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来了人。

    “老板,刚才买的那些讲机械的书不错,你再找两本给我呗。”苏小漓朝着看摊老头开口。

    “行,我再给你找找。”老头见生意又上门了,忙招呼起来。

    他虽然看着旧书摊,却不认识太多字,而是凭借旧书封皮上的图案找书。

    他哪会知道哪本好,哪本不好。

    只要是书上印着机器的,对他来说就是讲机械的好书。

    老头的手在旧书摊上扫过,没一会儿的功夫,又给苏小漓挑了两三本。

    苏小漓打眼一看,一本是儿童读物,一本是初中物理教材,还有一本是讲钢铁冶炼的,心中暗笑。

    “这几本不合适,我想要关于塑料挤压机结构或调试的。”苏小漓笑着把老头给她的书放下。

    眼镜男名叫孟泽宁,此刻听了这话,抬起头微微疑惑地看向苏小漓。

    这位小姑娘也是学友?同行?

    他想了一下,大方地将手中的书递给苏小漓。

    “我手上这本,你可以看看,和塑料挤压机虽不完全一样,但原理是相通的。”孟泽宁解释道,真不是他故意要搭讪。

    苏小漓等得就是他这话,只要能搭上话,那就好办多了。

    “同志,你是这厂里的工程师吗?看你对机械蛮了解的样子。”苏小漓接过书,顺杆问道。

    孟泽宁苦笑一声,“是。”

    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是工程师,却是个没人瞧得上的工程师。

    国营大单位,他一来资历浅,二来稍微有些精神洁癖,不屑于与权贵为伍、与市侩为伍,不懂得人情世故送礼拍马,颇不受待见。

    “这么说,你是懂得维修塑料挤压机喽?”天太冷,苏小漓不想喝西北风,直奔主题。

    “谈不上很懂,也还在学习中。”孟泽宁指了指苏小漓手中的书。

    孟泽宁在学问面前相当严谨,凡事讲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最反感不学无术、信口开河、自大狂妄。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他不会像自己的现任领导那样不懂装懂。

    苏小漓眼珠子一动,“那你有兴趣现场实战学习吗?”

    孟泽宁一愣?

    “什么叫现场实战学习?”

    “就是给你几台机器,你用学过的理论应用于实践,把那几台机器修好。”苏小漓一本正经地占便宜。

    孟泽宁乐了。

    他虽不懂人情世故,却不是个笨人。

    这小姑娘鬼精鬼精的,摆明了就是要占他的便宜啊。

    可是,他不想吗?

    当然想,做梦都想。

    不然他干嘛天天偷偷学习、天天总结呢。

    就是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完全上手、全权负责。

    厂里除了他还有几位老师傅和资历更老的工程师,而他呢?

    平时只有打下手的份儿,也就是拧个螺丝什么的这种出大力的活儿,平时压根不能去维护一整台机器。

    而且孑然一身,孤零零的一个人根本不是已经“结盟”的老人儿们的对手。

    活少,活粗,工资就少。

    现在这小姑娘说有好几台!

    “你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上忙。”孟泽宁浅笑。

    有门!

    苏小漓大手一挥,“走,上车说!”带着一股子一丝霸气。

    这鬼天气她是一秒都不想在外边呆着了。

    “嗳,你这书还要不要啊!”看摊老头急了。

    “要要!”这本书最多两毛钱,苏小漓扔下5毛钱,将书又塞到孟泽宁手中,“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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