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懒懒地照射着大地,今天难得没有刮西北风,早就掉光了树叶的树木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树木的后面,他的目光穿过树木,打量着每一个上班的人。

    这些人有的骑自行车,有的骑摩托车,这是住得稍远一些的,住在厂里家属院的,则直接就能走着上班了。

    这人影一番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个可靠的目标:一个骑着摩托车,车把上挂了個人造革公文包的人,看样子像是个领导,就是你了!

    他刚刚想要上前,却发现一旁路边的矮墙下,突然闪现出来另一个人影。

    老袁?

    袁明走了上去,热情地打招呼:“这位同志,我……”

    摩托车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就按了两下喇叭:“让让,马上要迟到了!”

    然后就消失了!

    袁明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目光复杂,这太平洋集团太厉害了,所有的员工都会提前到厂,居然没有一个偷懒的,在国企,迟到早退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人都进去了,袁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在他四下打量一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在对面的大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老范?”

    范贵和袁明在看到了太平洋集团的那辆五轴车辆之后,都是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是肯定竞争不过的,但是现在,却又都出现在了车厂的门口,这说明了什么?

    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老袁,你也在啊,今天的天气真好。”

    “是啊,这阳光,这空气……”

    呱,呱……头顶上有一只老乌鸦飞过。

    就在此时,一辆切诺基从两人的身边开过,开向车厂,两人狐疑地看着车子。

    “这车,不像是它们太平洋集团的啊!”

    去年的时候,太平洋集团曾经拿到一辆切诺基,不过他们并没有把那辆车当回事,秦锋也从来没有选择用那辆车当代步工具,后来就给邢富强他们当工具车了,后备箱里放满了各种修车工具。不知道首都吉普车厂的领导看到了会怎么想。

    眼前这辆光鲜亮丽,肯定不是太平洋集团的!

    难道……

    “咱们去打听打听!”

    很快,两人就打听到了消息,脸上露出了兴奋。

    “老袁,咱们这次要通力合作,先把他们太平洋集团击败,到时候,系统内的订单,咱们可以平分。”

    “好,老范,咱们就一起合作!”

    下午三四点,姜大力才回到了起重机厂。

    “咱们得赶紧召开厂务会,接下来的项目,关系到咱们起重机厂未来的发展!”姜大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

    “姜厂长,好久不见。”

    “姜厂长,别来无恙啊!”

    姜大力好奇地望过去,看到了两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穿着崭新的中山装,拎着公文包,一看就是领导的模样,但是,他好像不认识啊?

    “姜厂长,我是安泰厂的老范,你们厂前段时间还派人跑去我们厂,看看我们那边有没有合适的特种车辆底盘。”

    “我是山万厂的老袁,你们厂采购科的李科长还和我一起喝过酒。去年系统开会,咱们也都见过面的。”

    最近一两年,他们起重机厂一直都在琢磨着两百吨起重机的项目,他们需要特殊的底盘,于是全国各地到处跑,也跑到了安泰厂和山万厂,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不过,毕竟之前求助过别人,姜大力的脸上露出笑容:“欢迎欢迎,两位来咱们起重机厂,是想要订购起重机吗?”

    “姜厂长,您今天跑去太平洋集团那边,是不是打算从他们那边订购重型底盘?”范贵问道。

    “是啊,咱们国企没有,也只能跑去找私企订购了。”

    “目前,咱们也在研制类似的底盘。”袁明说道:“他们民企毕竟是利益优先,你们订购的底盘,价格肯定不便宜吧?”

    “是啊。”姜大力叹了口气,五百万,真是太贵了!

    “你们拿到底盘之后,能否让我们拆开测绘仿制一下?我们主要测绘仿制车桥,等到测绘仿制出来了,咱们自己就能生产,到时候,一定给伱们报个比太平洋集团便宜的价格!”

    “没错,咱们能便宜百分之二十!”

    姜大力警惕起来,你们说的是测绘仿制,要是给拆坏了怎么办?这可是五百万买来的特殊底盘,你们要是拆坏了,那我们厂的项目咋办?

    “抱歉,咱们这车子不能拆,咱们一旦拿到了底盘,就要立刻安装上面的起重机,争取在年前搞出来,时间紧,任务重啊!”

    “那……您能不能以备件的名义,从太平洋集团那边多订两根车桥?前面一根,后面一根。”

    “对,费用咱们来出。”

    “这个没问题,你们等着,我给你们问问。”

    很快,电话就打到了平旺摩托车厂。

    接到电话,邢富强当下就恼了。

    “什么,你们怕我们的车桥不结实?想要多订两根?开什么玩笑!我们的车桥是用八万吨模锻压机做出来的,别看细,要比粗百分之二十的铸铁车桥还要结实,我们太平洋集团的产品,从来没有出过质量问题!多少钱无所谓?有钱了不起吗?”

    啪!

    邢富强挂断了电话,然后重新走向工作岗位。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秦锋笑着问道:“怎么了?接个电话这么生气?”

    “首都起重机厂,居然怕我们的车桥不结实,要多订两根。”

    “多订两根?”秦锋反应过来:“这里面怕是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

    “他们多订的两根,恐怕不是给他们自己准备的,而是要转卖给别人。”

    别人?邢富强反应过来:“安泰厂和山万厂?那就更不能卖了!他们是想要测绘仿制我们的车桥,绝对不行!”

    “那你说,他们能测绘仿制出来吗?”

    “当然不可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生产工艺,也没有我们的生产设备,怎么可能造出来。”

    “既然他们造不出来,我们为何不卖?”秦锋说道:“刚刚对方说不差钱,那咱们就多要点,一根轴一百万,怎么样?”

    一百万?邢富强睁大了眼睛:“秦总,这也太……”

    太坑了吧?

    两百万就够一辆车的制造成本了,现在却仅仅是两根车桥?对方肯买吗?

    “打电话回去,要买也行,一根一百万,这样卖两根出去,咱们第三辆原型车的制造经费就有了。”秦锋说道:“如果他们不要就算了,反正咱们也不吃亏。”

    “好。”

    首都起重机厂。

    姜大力放下电话,脸上带着尴尬:“两位,对方很生气,说我们首都起重机厂在怀疑他们的产品质量,根本就不打算给我们多余的车桥。”

    不给?

    范贵有些失望地想要站起来,既然订购不到,那就算了。

    袁明却依旧坐在那里:“姜厂长,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从贵方订购的那辆车上拆下车桥,测绘仿制的事情吧,我们……我们愿意出二十万一根车桥的拆解费用。”

    这时代,没有什么是用钱办不了事情的,首都起重机厂再有钱,也不会拒绝这天上掉下来的好处的!

    姜大力却直接摇头:“不行,这可不行,区区二十万,就想要拆解我们五百万买来的车,不行,绝对不行!”

    范贵又失望了,袁明却反应过来:“价钱好说,我们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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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姜大力接过电话,听到里面的声音,顿时也是一惊:“什么,一百万一根车轴,这是不是太贵了?我们五百万都能买一辆车了!”

    这可是五轴车,一根轴一百万,五根车轴就是五百万!

    “姜厂长,您放心,你们车上那五根轴如果坏了,咱们免费给换新的,但是你们要额外的车轴,就是这个价格,这叫做……”邢富强说不上来了,正组织着语言,一旁的秦锋就开口了:“零整比。”

    “没错,零整比,您懂零整比吗?如果全部买散件来组装一辆车子,肯定比买整车贵,因为我们整车厂是批发价,你们单独买是零售价,报价给你们了,想不想买你们自己考虑吧!”

    一辆奔驰车,全部买散件的价格,是整车的七八倍!所以,车子撞坏了,拆开好的卖散件,或许都能卖回整车的钱来。

    袁明和范贵两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花个二三十万,已经相当贵了,要知道,这已经是一辆奥迪 100的价钱了,就为了买那一根车桥,绝对是不值的,但是,考虑到他们掌握了这种车的技术,以后会有大量的订单,还是可以接受的,现在,对方却居然要一百万!

    太贵了!

    安泰厂没有钱,当初买玛兹 543的样车,他们也不过只买了一辆,现在,要让他们花同样的价钱,只买一根车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范贵叹了口气:“算了吧,我们放弃这个项目。”

    他们当然不会真的放弃,回去了还是会继续捣鼓玛兹 543的仿制品的,能不能竞标放一边,捣鼓出来,总是多了一种产品,或许可以推销给其他用户呢?

    袁明的目光复杂,再花两百万,对他们山万厂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但是,想到太平洋集团仿制品在一众领导面前大出风头,他就有些难受,这分明是他们航天系统内部的订单,却给了一个民企!

    不行,一定要把这笔订单抢过来!

    “我们山万厂出这两百万!”袁明说道:“姜厂长,希望你们能尽快把车桥要过来!”

    “好,我们会的。”姜大力点头:“现在,我们要开厂务会了,两位……”

    “嗯,我们去你们起重机厂招待所住下。”

    范贵的身影有些落寞,有钱真好啊!安泰厂不能输,咱们也要想办法赚钱!

    玛兹 543也是有很多用处的,比如 s-300导弹发射车用的就是这种底盘,己方仿制出来,还可以给航天系统的红旗九导弹使用!其他两个单位的车子太宽大了,肯定不合适!

    这边,接到了首都起重机厂肯定的答复,邢富强脸上乐开了花。

    “两百万又到手了,这下,咱们第三辆车的资金也有了!秦总,您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秦总,有了您,咱们的事业就能蒸蒸日上!”

    “少拍马屁,继续干活!”秦锋说道:“今年咱们集团发展得不错,今年的年终奖不会少,每一个人至少能额外拿两个月的工资当年终奖!”

    “秦总万岁!”

    “又来!谁喊的?谁喊谁没有!”

    “还是发钱最实在,很多单位年终奖发物资,这里面的猫腻可不少。”

    “是啊……”

    大家伙正说着呢,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什么,去坦克部队靶场测试?当然没问题,我们已经把车子上的小问题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大清早出发,一定不会耽误了时间,什么,部队领导要坐着我们这辆车去?好,好!我们欢迎!”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辆猛士车就开进了平旺摩托车厂,看着这种车,大家伙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李润柱下了车,笑呵呵地说道:“向老,怎么样,这猛士车坐起来感觉不错吧?要说越野,还是得这种车,什么帕杰罗,什么 213的弱爆了!”

    向老?

    秦锋看着跟随李润柱一起下来的人,他脸庞圆润,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里面透出炯炯有神的目光来。

    看着这个熟悉的人,秦锋也是无比激动。

    “向老,欢迎来咱们车厂,要是知道是您,咱们就直接开着车去接您了。”

    “早就听说你们太平洋集团很强,以前没时间,这次终于可以过来看看了。”向老说道:“猛士车不错,咱们二炮也要采购一批!至于那种五轴的大家伙,对了,这车有名字吗?”

    “名字当然得上级来定,猛士这个名字,就是杨老给定的,这五轴车辆,主要是运输锅炉的,向老,您给起个名字?”

    五轴车已经开出来了,就在车厂门口整装待发呢,向老从下车开始,目光就一直盯着发射车,神采奕奕。

    “咱们之前计划采用的汉阳车,只是一种公路拖车,根本就没有野外机动能力,你们这款车解决了咱们二炮的燃眉之急啊!外形彪悍,性能强劲,这车……和夸娥氏一样。就叫做大力神如何?”

    愚公移山里,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大力神有扁担,咱们的车子有锅炉!

    要是秦锋自己起名,那就叫做锅炉车,快递车……听起来很美创意。

    “多谢向老,来人,取笔墨过来!”

    老前辈的文字功底都不错,让向老写个大力神的名字,以后做成镀铬的标志,挂在车头!

    向老欣然应允,挥毫泼墨,写下大力神两个字,奔放洒脱,遒劲有力。

    “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好。”

    车子非常宽大,秦锋坐在了驾驶位上,副驾驶还能坐两三个人,杨老和李润柱上了前排,其他几名二炮来的军官坐在了后排,然后,车子起步,缓缓开车。

    别看车子大,但是开起来却非常轻松,方向盘靠手掌就能搓动,脚踩油门,屁股下面就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十六档变速箱的档杆挂挡轻松,而且不会发出任何打齿的声音。

    “这车子看上去比奔驰重卡还好开。”

    “那是自然……”

    燕山脚下,坦克部队驻地。

    太平洋集团的车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冯进喜也早就接到了通知,今天停止了坦克部队的训练,放空场地,等着特种车辆的到来。

    等到车子开过来的时候,他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五根轴,每个车轮还都那么大,这车……好威猛啊!

    车子没有停,李润柱指着远处的山坡:“小锋,这车能比坦克冲得更远吗?”

    坦克只能冲到山坡的一半,再高就上不去了,猛士车能冲得远一些,这大力神车,应该会更远吧?

    “当然。”秦锋脚下油门到底:“各位领导,坐好了!”

    车子咆哮着冲上去。

    看着车子后面腾起来的尘土,冯进喜笑了笑,这秦总,可会玩了!这是要把重型车开上山顶吗?

    秦锋脚下油门不减,车子越过了那些坦克碾压出来的坑坑洼洼的路段。

    如果是猛士车,车身会上下颠簸,毕竟只有四个轮胎,掉坑里和爬上来,车身都会来回晃动,但是这大力神车有十个轮胎,即使偶尔有一两个轮胎掉下去,其他轮胎也能支撑住车身,整个车体稳稳当当,驾驶室里更是感受不到太大的颠簸。

    “这车也太舒服了吧?”

    “那是当然,我们的车子轮胎多,而且驾驶室还用了气囊和弹簧减震装置……”秦锋说着,开始降低档位。

    车子已经冲上了坡道。

    噗!气动换挡的声音响起,不过秦锋的手并没有左右前后晃动档杆,他的手只是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档杆下面的一个旋钮。

    “这是什么档位?”

    “高四挡切换到了低四挡。”

    当发动机开始吃力起来之后,秦锋又切换到了高三挡,带高低速的十六档变速箱,就是这么用的,平路只用八个挡,山路上坡再切换高低速,尽量让发动机释放出来最大的极限!

    当切换到高二挡的时候,车子已经爬过了曾经猛士车爬的地方,继续向上爬,动力貌似还很充足。

    这可不是空车,后面的锅炉里装了配重,完全就是按照真实重量来的!

    600马力的发动机动力强劲,多档变速箱随时提供最合适的档位,车子继续游刃有余,向上开动。

    “好啊,这车子爬坡能力太强了!”李润柱非常满意:“不过,前面的坡度更大了,能上去吗?”

    “试试。”

    秦锋切换到了低一档,车子仿佛蜗牛爬一样,十根轮胎一起用力,继续上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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