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欢已经想了很久,要不要把封界战争之事告诉啸风大陆上的修士。

    封界战争,是关乎整个界面的事,而啸风大陆与云梦泽同属一个界面,即使距离非常之远,在发生封界战争时,也极有可能会被入侵。

    当年的封界战争,除了主战场在曲殇沼泽外,后来又有几处空间壁垒被打破,啸风大陆也曾身受其害。

    随着柳清欢的讲述,上座的两位元婴修士表情越来越凝重。

    “你说你文始派的化神大修士自封了上千年?”洞虚真君目光深幽地问道。

    柳清欢想起曾经在大衍太尊身边呆的三年,便心情低落。那么寂静的岁月,大衍太尊身边除了一只灵兽,便再没有其他人陪着。

    “是的,大须弥乾坤塔内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外界三天相当于里面一个月。所以即使外面才过去一百多年,里面已经是上千年,而这上千年的寿元是实打实的消耗。”

    两位元婴修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沉重的担忧。

    鹏华真君请他在旁侧的客椅上就坐,语气和缓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柳小友,云梦泽预测封界战争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柳清欢道:“大概在两三百年之间。”

    关于封界战争之事,他最开始之时,是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来的。但是,当年鹰巢城兽潮之后,此事已经半公开地传遍整个云梦泽。

    参与那场大战的门派和散修众多,消息想再保密是不可能的,所以很多事都被泄露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天机老人的预测,以及文始派大衍道尊用大衍术结合周天星辰密术作出的推算。

    屋内的气氛陷入沉默,柳清欢不知道上座两人是不是在用传音讨论,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

    好一会儿,鹏华真君才看向柳清欢,严肃地道:“你所说的事太过重大,我们之后会去求证是否属实。但是,我们都很感谢你能带来这个消息,不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柳清欢斟酌着话语:“我机缘巧合流落到啸风大陆,但我的师门不在此地,所以想要寻找能够回到云梦泽大陆的途径。不知两位前辈可否告知,本大陆哪里还存在着跨大陆的传送法阵?”

    不错,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告诉对方封界战争的事只是其一,他真正目的是探听回到云梦泽的传送法阵之事。

    鹏华真君沉吟着开口:“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如果还有能连通两地的传送法阵,即使要消耗非常多的资源,我们也不至于与云梦泽断绝联系数万年。”

    柳清欢难掩心中的失望,虽然他原本便预测多半会得到这种答案。

    他缓了缓才道:“据我所知,当年的闻道老妖就曾找到过传送法阵到过云梦泽,那么是否有这个可能,也许还有未知的法阵存在,只是没有找到而已?”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洞虚真君道:“我们大陆门派更迭很快,并没有云梦泽那样存在数万年的大派。比如我清虚门,也不过才三千多年历史,所以说不定在哪个门派旧地内就隐藏有传送法阵,这也是极可能的事。”

    这话又让柳清欢升起希望。虽然他心知要找到传送法阵会非常之难,但总归还存在着一线希望。

    “其实你也不一定非要走传送法阵。”鹏华真君突然道:“本大陆有前往东涯残岛的远行船队。”

    东涯残岛?柳清欢想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指当年东荒之地沉落之后,留下的那块陆地。

    但东涯残岛与啸风大陆离得极为遥远,他倒没想到两者之间会有船支通行。

    他心里涌现出一丝惊喜,但随后这丝惊喜又熄灭,艰涩地道:“东涯残岛虽然离云梦泽又要近很多,但是,在两者之间有一片满是空间裂缝的绝地。”

    他摇了摇头,站起来鞠了一礼:“不过还是要多谢前辈告知此事。”

    洞虚真君拿出一块木制令牌抛给他:“前往东涯残岛的船队隶属四风门,我与四风门的长老有点交情,所以曾获赠了这块令牌。凭此令,你可以免费乘坐四风门任意船支。”

    柳清欢惊讶之余不由大喜,不甚感激地接住令牌。

    “那船队一般停靠在出云州山海城的港口,到时你自去打听出行时间吧。”

    “多谢洞虚前辈。”

    鹏华真君站起来,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柳小友,我会尽快将此事通知其他大派,所以想请小友在此地多住几日,到时可能还需要你在众人面前再说一次今天的话。”

    柳清欢本想说完这事就离开,但鹏华真君的要求也很合理合情。他犹豫地道:“在众人面前说可以,但晚辈修为低微,若有人不愿相信,做出威胁我人身安全的举动……”

    “呵呵,你这小辈倒是谨慎。”鹏华真君笑道:“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柳清欢目光澄清地望着对方,不说话。

    他从不把性命寄望于别人的保护承诺。别说初次见面的鹏华真君,当年他刚拜明阳子为师时,差点被肖泽于鹰巢城外劫杀,都没有发出求救,而是靠自己挣命。

    他会选择告诉对方封界战争之事,可不是为了给自己麻烦。对方相不相信,他根本不在乎,啸风大陆会不会在封界战争中遭受攻击,他也不在乎。

    要不是当乐乐是朋友,他今天根本不会来找鹏华真君。

    而告诉鹏华真君是一回事,告诉其他毫不相干的人,就是另一回事。对于不熟悉的人,他愿意保持善意,但却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性。

    “好吧好吧。”鹏华真君无奈,有些肉痛地拿出一只模样古怪的面具:“这件小玩意倒有些奇效,可以掩去你的真实面目,便是元婴修士也看不穿。看在你是我女儿友人的份上,便算作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又拿出一枚玉简:“这是操纵法诀。”

    柳清欢拿着面具看了看,这面具白乎乎的,薄得能透光,拿在手上就像羽毛一般的轻。

    今日柳清欢是以自己真实的模样面对两人的,他身上虽然有遮灵佩,又有化易术,但这两样东西都不可能逃得过元婴修士的眼睛,所以干脆也不费那个劲。

    他将面具直接贴到脸上,先是觉得蒙了一张皮,然后脸上微微一热,这热意迅速流过全身,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面貌极为普通的青年。

    他用手摸了摸脸,完全没摸到异样,那面具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真的皮肤一般。

    柳清欢喜不自禁,倒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要是早有这个,他何至于被血冥老魔追得犹如丧家之犬。

    他的这番举动,引得鹏华真君哈哈大笑,连洞虚真君也轻笑了一声:“倒是个谨慎至极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