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一切都停止的止。”

    萧止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随后转头看着身边的楚心,扯开嘴笑了笑。

    “我知道了,”楚心也跟着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要过来呢,这里可是冷宫,住在这里的可都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你要是过来被发现了的话,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恐怕你也会很麻烦的!”

    楚心止住了笑容,有些落寞,其实她生来就是在冷宫里,瞧着这冷宫里的废妃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有心灰意冷绝望麻木的,也有不甘心总以为能够出去的。

    可到底大多数都是死在了这里,她的母亲也是死在了这里。

    “我时常会爬在树上,看着这宫里的风景,其实这楚国的王宫和北齐的王宫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其他的好像都是一模一样。”

    萧止朝着身后的屋子里看了一眼,其实那个时候他坐在树上看到了隐约的过程,拿着那么长的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身上,那自然可是疼的很呢!

    “哪里一样了,听说北方好像很寒冷,比这里的冬天还要寒冷,此刻这般的冷我都已经承受不了,要是去了北齐,岂不是整个人都要冻死了”

    楚心缩了缩肩膀,方才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还不觉得有些冷,此刻坐下来了,才真正是感觉到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冷。

    “这倒也是,北齐的冬日那才叫冷呢,”萧止咧着嘴笑了一声。

    “两年前我被送过来的时候不过才十岁,来到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家,但是我很快就认命接受,在南苑里,我时常喜欢爬在那棵很高的树上,在高高的树上可以看到许多风景!”

    提到两年前被送过来当质子的事情,萧止仍然是很淡定,其实当初在北齐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命了。

    谁让自己出身卑微呢,谁让自己的生母只是一个奴婢呢?

    “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说两个地方的王宫都是一样的?”

    楚心疑惑的问道,觉得心里头那股闷闷的感觉好像减轻了许多,只是手掌心还是有些疼痛。

    但是没关系,她会记住这场疼痛的感觉,以后一定要长个记性。

    “我是说这王宫里的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人心恶毒捧高踩地,对着跌落在地的人,恨不得再踩上一脚彻底踩死,而高高在上的人则是拼了命的去巴结,哪里都是一样的,看多了也就觉得无趣!”

    萧止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手,还好在北齐的时候接受过皇子的教育,不管是文学武功都还是学过许多的,觉得冷了就练一套功夫。

    也许是当初北齐的王上王后还有那么一点点怜悯之心吧,派来照顾他的人是个功夫厉害的,也许是害怕他过早的死在了楚国的王宫里,失去了质子的价值。

    楚心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其实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当初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可是皇后,皇后可是后宫的主人啊!

    又听谢如绫讲了从前的往事之后,便觉得更是不平,陛下只不过是不想让穆家功高震主,所以才会先下手的。

    倘若母亲当初生的是个儿子,恐怕母子两个早就已经不在了吧,好在生的是自己这个没用的女儿,才能留下她们母女俩一条命,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其实她当然是怨恨的,谁想一生来就在这个充满怨气的冷宫里呢?

    “你们陛下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点的,好像这当皇帝的做的事情都是一模一样,需要的时候就极尽的利用,不需要的时候就丢在一边,甚至能够留你一条命,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萧止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身旁女孩儿的身份,若是楚国陛下没有下手除掉穆家的话,她可就是皇后嫡出的公主了,那身份自然是尊贵无双。

    嫡出的公主皇子,那日子过的是何其的滋润,他在北齐的时候就早就已经见识过,只用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受苦受难的事情就让他这个庶出不受宠的皇子去做就好了。

    “不要说这些了,我全都明白的,可是就算明白了,这又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楚心有些烦躁的闭起了眼,她又不是傻子所有的事情都能明白,就像方才哪怕她没有涂炭火,也只能在陛下面前承认偷了炭火。

    “这宫里头能有说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你是不知道我在南苑过的有多么的憋屈。除了每日过来送一些衣物饭菜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而身边和我一起从北齐过来的人,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怕在这里待的久了,我恐怕都不会说话了!“

    萧止烦闷的挠了挠脑袋,这孤独寂寞的滋味儿,可真是难以忍受,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爬上那棵最高的树,然后看着冷宫的方向。

    “嗯,”楚心点点头,“我愿意和你说话,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楚心忽然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其实心里头的那股情绪从未离开过,她仍然是想要大哭一场。

    被楚颐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戏弄,那种屈辱的滋味儿,仍然都没有离开过。

    她真的好恨好恨,明明都已经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就当做她是卑微的蝼蚁一样不值一提不行吗,一定要过来这样羞辱玩弄自己吗!

    可是更难过的还是陛下,这一切都是必下允许默认的,是陛下给了楚颐的勇气,所以她恨他们两个人!

    “我看到你手掌和膝盖都擦伤了,我身上可都是随身带着药的,我给你擦擦吧!”

    萧止拿出一个青玉瓶子里装的药,然后递到楚心手上,瞧着楚心手掌心那一处的红肿,索性再把药拿过来,打开将药涂抹在红肿的手掌心里。

    “你不用觉得我是要算计你什么,因为就像你说的,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人,而且等到十八岁之后我就是要被送回去的,我又能算计你什么呢?我只是想找一个能够陪我说说话的人,我可不想在这里待这么多年之后就成一个哑巴了!”

    “你才不要误会我,我现在是在冷宫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觉得你算计我,我还倒巴不得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有什么东西需要你算计呢!”

    楚心孩子气的哼了一声,手掌心上了药之后觉得一阵刺痛,但是忽然觉得心里头没有那么痛了。

    瞧着那小少年认真的面庞,忽然想再多说几句话解释一下,却是被屋里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心儿,你去哪里了,臭丫头去哪里了?”

    谢如绫仍然是像从前一样骂骂咧咧,但是这声音确实微弱的很。

    楚心心里头一颤,赶紧将药品全都收好,起身对着萧止道,“我母亲在里面叫我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后你可以再过来找我,那边丽妃的屋子里没有人愿意去,以后我们可以悄悄去那里说话。”

    楚心边说边指了一边南边的那个小屋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许都觉得丽妃就是被闷死在里面都觉得有些晦气,也都不敢去住吧,所以就这样空了下来。

    “好,我们一言为定!”

    萧止又挠挠头笑了笑,几个跳跃的功夫就无声息的跳到了房顶上,然后又是极快的转移到那颗最高的树上,顺着树滑了下去。

    仰头看着这一切,楚心实在是忍不住有些赞叹,这萧止少年就有这般好的功夫,可见平日里是有多么的努力。

    手心里还放着那个冰冰凉凉的青绿药瓶,拿起来对着月亮,还能看得出那玉屏散发出来的光。

    听到里面又传来叫唤的声音,楚心赶紧回过神来跑了进去。

    “心儿,心儿!”

    谢如绫趴在床上,眼睛仍然是未曾睁开,浑身出了许多的汗,像是已经清醒了,又像是在做梦一般说着梦话。

    “我在这,”楚心跑过去铺跪在床上,拿着放在一旁的毛巾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摸一摸额头,并没有那么烫了,就像方才太医说的那样,浑身出了一场大汗就会好了。

    “我在这里,”楚心握紧了谢如绫的手,仔细去摸了摸她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脸,感觉相差不大,才彻底放下心来了。

    “心儿。”

    谢如绫仍然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却抓紧了楚心的小手,感觉自己像是在做着一场梦,又像是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

    那时候她被冤枉打入冷宫,真的是满心的绝望,真的是心灰意冷,甚至想着早点死了算了,免得在冷宫里丢人!

    可是后来看到有用的穆婉也在冷宫里来的时候,就有股莫名其妙想要活下来的感觉,人家一个柔弱的孕妇都要尽力的活着,她要是去寻死了,岂不是那是更丢人?

    因为她性子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一张嘴更是不饶人,所以其他的废妃都不愿意和她来往,她也是乐得安静。

    后来便总是去找穆婉说话,说着说着二人也就熟悉起来了,甚至连她也开始期待这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降生,还将自己的许多衣物饭菜都送了过去。

    后来果然平安生下来了一个女儿,她也是跟着松了口气,知道生了女儿就不会被盯上,才能在冷宫里好好的生活着。

    她可是看着刚生出来时,被自己的衣物包裹着小女婴慢慢长成了这么大的,瞧着这个小丫头慢慢慢慢的长大,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小的时候不管怎么逗都不哭。

    要是有别的废妃敢去欺负这个小丫头,她肯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反正她就是嚣张跋扈不讲理,一张嘴能够把别人骂的不敢上前一步!

    “我在这里,母亲。”

    楚心将自己的头靠了过去,其实在她印象里的谢如绫一直都是很凶很凶的,一直都只会凶巴巴的叫她一声臭丫头。

    此刻这般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反倒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了。

    此刻她只想依偎在谢如绫的身边,喊她一声母亲。